阿敏下楼的时候,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正在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丽姐和红玲的眼睛像探照灯一般将他从头到脚扫射了几番。
丽姐先开口问:“这是谁啊?皓哥,是你亲戚?”
程浩回答:“是国色天香的侍应生,没地方住,沈先生让他先来我这儿对付两天。”
红玲挑眉一笑,小声说:“是个小兔吧?”
程浩和木头都不做声。
丽姐惊讶地叫起来:“不会吧!这么清秀的小孩儿!”
红玲挤眉弄眼地说:“你不知道,他这型最受欢迎。就是那些客人变态得很……我瞅着要吃苦头。”
丽姐难以置信地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
阿敏大概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低着头站在楼梯下面,也不过来。
程浩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地问:“吃饭了吗?”
阿敏嗫喏着回答:“没有。”
程浩发出邀请:“过来一起吃。”
阿敏犹豫着不动。
红玲和丽姐一迭声地说:“过来吃吧。”
“是啊,你一会儿去上班,哪有地方吃饭?”
阿敏慢慢走过来,在桌边坐下。
程浩给他添了一碗饭。
阿敏双手接住碗,抬起头对他说:“谢谢浩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感激之情。
程浩心中一动,想起红玲那句“吃苦头”的话,不觉有些惋惜。
2、阿敏
好又来的打烊时间是凌晨三点左右。这个时段夜场里的男男女女基本上已经吃完宵夜,该干嘛干嘛去了。打烊后大伙吃点东西,等丽姐她们走后,程浩还要收拾一下。基本上要到四点多他才能休息。
这天他刚收拾完,正准备锁上卷帘门,突然有人在外面拍门。他拉开门,阿敏气喘吁吁地站在外面。
一见程浩,他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程浩才想起来,阿敏住在他这里。
“你以后晚归走旁边那个小门,我给你把钥匙。下次回来轻一点儿,红玲的小孩明天还要上学。”
“哦。”阿敏低下头,一副犯了错被人责备的窘样儿。
程浩一看他那样就不忍心,随口问:“吃饭了吗?”
阿敏摇了摇头。
“一定饿了吧?”
“有点儿……喝水就好了。”
程浩把锅里还没铲起来的炒饭舀给他,阿敏接过来呼呼吃起来,只差没把头埋到盘子里。
程浩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他:“饿成这样了,还不承认,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阿敏把包在嘴里的一大口饭咽下去,才回答:“我是怕麻烦你。”
“不麻烦,反正我们打烊前都要吃饭的,以后给你留点儿,你回来自己吃。”
阿敏又用他那双大眼睛充满感激地望着程浩,然后说:“谢谢浩哥。”
第二天下午一点正,程浩准时起床,刚打开房间门就见阿敏正在拖地。
见他出来,阿敏直起腰打招呼:“浩哥好。”
“好。怎么不睡一会儿?”
“睡不着。”
“那也不用做这些事儿。”
“没事的,我喜欢做家务。”
阿敏一手杵着拖把,一手去擦额上的薄汗。也许是因为劳动的关系,他的脸颊红扑扑的,更显得皮肤细腻光滑,加上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大眼睛扑扇扑扇的,秀气中带一点娇柔,没有出来卖的风尘味。
程浩想起红玲说他会红的话,心想这副样子倒是很讨喜。
“浩哥。”程浩愣神之际,阿敏已经站到他面前将几张薄薄的钞票放在他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
“伙食费……我现在只有这么多,等我发了薪水再补上。”
程浩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阿敏,然后把钱装进兜里,说:“不用补了,这些够了。”
阿敏有些过意不去,说:“这怎么好意思?”
程浩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你那胃口,和猫差不多。”
阿敏想想,说:“我替你做家务。”
程浩不在意地说:“随便你。”
阿敏拖完地,把程浩、木头甚至红玲和她孩子的衣服都收出来洗。
看他坐在一个大盆前吭哧吭哧洗得卖力,程浩忍不住说:“你用洗衣机吧,用手洗多费力。”
阿敏一边抬手用手臂擦汗,一边认真地说:“洗衣机又费水又费电,还洗不干净。”
红玲在旁边附和说:“是啊,是啊,我那些纱料衣服用洗衣机一绞全皱了。”
程浩打趣说:“你那些地摊货还穷讲究。”
红玲睨他一眼,说:“地摊货怎么啦,一样是纱料。”说完戳戳阿敏:“我那条纱裙你轻点搓。”
阿敏抿嘴笑:“知道了。”
木头不以为然地说:“有人帮你洗已经不错了,你别折腾人家。”
红玲捡起一片菜叶扔到木头身上,说:“你管得着嘛。”
阿敏洗衣服,红玲摘菜,程浩和木头忙着腌制肉和鱼。午后的阳光穿过院子里搭的花架在地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斑。四个人时不时说笑一阵,不说话的时候就听见洗衣服的水声。一派和乐融洽的景象。
红玲问阿敏:“你全名是什么?”
“吴敏,口天吴。”
“你是不是雏儿,以前做过吗?”
阿敏搓衣服的动作顿了一顿,答话的声音比刚才小了一点儿:“我以前在前门街做。后来做了一段时间的侍应生,遇到沈先生就到国色天香来。”
“国色天香可比前门街有档次。”前门街位于本城贫民区,那地方聚集的都是街边流莺,客人绝大多数是苦力和流动人口。即使是在色情行业中,前门街也意味着这行中的最低档次。
“你没得过什么病吧?”
听说他在前门街做过,红玲这么问不奇怪。
阿敏从脖子到脸涨得通红,有意无意地将头往下低,嗫喏着说:“没得过病。我进国色天香前还体检过。”
红玲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说:“做这一行可要小心,就算不是艾滋也很麻烦。特别是你们这些小兔子,一定要记得带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