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狐沉默了。
陆清酒想起了之前住院部里那个笑的很灿烂的姑娘,她似乎病了有段时间了,他以为有泰逢护着,应该没什么事,没想到人却就这么突然没了。但看泰逢却也没有太过悲伤,只是脸上有些失落的味道。这大概就是人和神的区别了吧,神是永生的,人类短暂的几十年,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啧。”白月狐有些不愉快的啧了一声,“既然人没了,你叫我来做什么。”
泰逢把手里的Cao给丢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这不是运气好了,想请你吃个饭吗。”
白月狐道:“吃什么?”
泰逢说:“我现在只有钱吃饺子,不过等我们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陆清酒开始还不明白泰逢这话什么意思。直到三人往医院门口走,走到半路的时候泰逢在地上捡到了几百块加上一张彩票,他把那彩票捡起来后甚至看都没看上面的数字,便大咧咧的揣进兜里,说自己中奖了,要用彩票的奖金请陆清酒和白月狐去吃大餐。
陆清酒虽然知道泰逢是吉神,但这未免也夸张了一点,于是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知道这彩票中奖了?”
泰逢很不屑道:“不中奖的彩票不配出现在我的面前。”
陆清酒:“……”这也太霸气了。再看看穷苦的连两块钱的彩票都买不起的贫民白月狐,陆清酒心中浮起了一丝的心酸。
他们走到了医院附近的彩票点,泰逢掏出了那张捡到的彩票,果然换到了三千块的奖金,陆清酒在旁边看的是目瞪口呆。
换了奖金的泰逢打了个车,带着陆清酒和白月狐到了市里面很有名的一家高档自助餐厅。进了餐厅,泰逢正打算付钱,餐厅的经理却突然出现表示泰逢是本店的19999名客户,于是三人成功免单,还获得了一张全年畅享卡,据说每周都可以带一个人来吃饭,当然要求本人必须到场。
白月狐倒是习惯了泰逢这运气,陆清酒却看得神情恍惚,要不是这餐厅是刚才定下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泰逢已经提前和这里打好招呼,故意演戏给他看了。
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下,三人款款落座,服务生送来菜单供他们挑选。
泰逢也知道白月狐那巨大的食量,大手一挥,表示菜单上的一样来三份,然后就在服务生愕然的眼神中结束了点餐。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陆清酒喝了口红酒润润口,平复了一下心情。
“还行吧。”泰逢说,“倒霉了那么久,我自己都有点不习惯了。”
陆清酒有些迟疑:“那姑娘……”他说话语气很慎重,打算如果泰逢表现出任何的不适,自己就马上岔开话题。谁知道泰逢并不介意,谈论这件事,反而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容中没什么暖意,但也没有太多悲伤,只是看起来有些惆怅罢了:“我小时候就遇到她了,不过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挺可爱的。”
点的菜上来的很快,大大小小的盘子铺满了整张长桌。
白月狐对泰逢的故事很不感兴趣,低头开吃,泰逢则边吃边和陆清酒说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啊,她迷路了,我帮她找到了路的时候,就和她做下了约定。”
陆清酒道:“什么约定?”
泰逢说:“我和她约定,如果要信神,就请信吉神泰逢。”
陆清酒微愣。
泰逢含住一块鳕鱼,慢慢的吞了:“你知道嘛,现在的人啊,是越来越不信这些了。”什么神啊鬼的,都靠不住,最好的是靠自己。当然,这种思想并无过错,因为对于常人而言,神明本就是虚幻之物,与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虚幻之物上,倒不如自己多努努力。但作为需要信仰之力的神明,这种事情就太过致命了,特别是泰逢这种原本就没有太多信徒的神。
没有人记住的神明,是不被需要的,泰逢这个名字被遗忘的时候,就是他消失的那一刻。
“她是个很乖的姑娘啊。”泰逢道,“她遵守了我们的承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弯起弧度,看得出笑的非常开心,“成了泰逢的信徒,为我设置了烛台,摆上贡品。”他撑着下巴,满脸餍足,“我已经好久没有尝过香烛的滋味……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好景不长,姑娘患了病。
“我一直陪着她呢。”泰逢说,“我以为能陪她到老,但是却发现我好像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拍了拍手掌,做出一个手中空无一物的手势,“我的好运用完了。”
能让姑娘活到现在,纯粹是靠的运气,或许有他的护着,姑娘只有万分之一的坏运气会死掉,但万分之一,也并不是不会发生,此时就是最好的例证。
他只是个吉神,不是掌控生死的阎王爷。
姑娘走了,带着他一戳戳尾巴毛,他也不用再让自己的好友帮忙,从此又恢复了孑然一身。
他们只是彼此命中的过客而已。
陆清酒听的心里有点难受,可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两个字:“节哀。”
泰逢道:“嗯,除了节哀,还能做什么呢。”
陆清酒说:“她一定很喜欢你。”
泰逢笑道:“我也很喜欢她嘛,喂,白月狐,你说人类真的有转世吗?”
白月狐抬抬眸:“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泰逢憨笑:“有的话我能不能找回旧人?让他们想起来上辈子的事?”
白月狐:“就算有,那也是喝了孟婆汤忘断前缘,你还是你,她却已经不是她。”他停顿片刻,喝了一口鲍鱼炖的j-i汤,“万一人家下辈子信的是基督你咋办?”
泰逢闻言表情微微扭曲。
陆清酒轻笑。
之后,泰逢岔开了话题,没有再继续谈论关于女孩的往事。陆清酒能看出,他虽然表现的很洒脱,但依旧有些不舍。可又因为心知肚明这些不舍是多余的,于是硬生生的将其压下,好像不提,就真的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