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血悬在半空,仿佛浑圆珠玉。
常青稀奇地斜了墨珩一眼,“啧啧啧,佛宗金血,好东西啊!”一路说着,一路由凤子伤处取了一滴血液。
常青指尖虚点,在空中画了个明明灭灭的小阵,两滴血液在小阵中心相撞,怦然一声,燃起幽红火焰,转瞬化为飞灰。
舒久看得惊奇,正待发问,便听常青道:“墨珩,墨璟是火凤之后,你,应该是被绿了。”
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墨珩有些恍惚地站了一阵。忽得敛起双眉,道:“凤凰忠贞,一旦认了伴侣,纵使身死也绝无变心。”
常青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凤凰忠贞,这倒不假。不过眼下这情形确实诡谲。
舒久眸光在道士和凤子之间飘忽一阵,忽道:“佛宗每每涅槃便会忘记一些事情,会否关于凤子,佛宗也忘了一些事情。叫佛宗以为凤子是他亲生,其实不然?”
墨珩思量来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舒久提出的可能。常青想这墨珩,守了万年的儿子,一朝破壳,完了还不是自己的种。念头转到此处,憋笑憋得浑身抽搐,“墨珩,你这几万年,真是白活了。”
墨珩瞧了凤子一阵,忽道:“凤凰一族怕只剩我与他,便纵不是亲生也应当照拂。只是经此一事,难免怀疑所记之事真假。”
佛宗所修万象,正因不问虚实不求真假心无执念才得如此造化。若执意寻真假,辨虚实,时r.ì长久,难免心生魔障。舒久念头转到此处,赶紧出言宽慰,“真假虚实,不过万象天地之几种变化,佛宗何苦求索?”
“不一样的,不存真,心便会乱,心乱,易为万象所惑,不可不求索。”墨珩凝眸看了舒久一眼,眸色深深重若含珠。
舒久心头一窒,讷讷应了一声,“谢佛宗不吝赐教。”直到佛宗偏开眸光才发觉,心如擂鼓。呼吸悠长地吐纳一阵,这才算将神思缓和过来。
常青拢袖,好整以暇地瞧着两人,忽道:“墨珩,你若当真想要知晓,不如去问问玄武神君,玄武命长,三万年前的事儿,他应该还记得。”
墨珩蹙眉,思量了一阵,看了看舒久,又看了看凤子与玄参,眉间皱痕尤深。
舒久察觉佛宗想去一探究竟,只是关情他与凤子玄参安危,不便前往,便道:“凤子与玄参有小道照料,何况佛宗来去极快,理当无虞。”
常青道:“玄武神君乃四方神兽之一,镇守凡间极北灵根。远得很,就算是墨珩,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月。这半个月,凤凰内山无主,护山大阵便会松弛。谁知道会出什么茬子。”
舒久一愣。依稀记得,他宗门之内护山大阵很少开启,一旦开启便极其消耗灵力,便纵有法宝作为阵眼,也顶多撑上三天。却没料到凤凰山护山大朕竟是一直处于开启状态,也不知是否有法宝用作阵眼。
佛宗思量半晌,终于开口,“待凤子与玄参恢复,我带着你和墨璟一起跑一趟。”
常青一愣,忽得明白过来,倒抽了一口气,“你要把凤凰山带走?!”
第23章 不速之客
把凤凰山……带走?
舒久将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几转,还是不明白,“凤凰山,要怎么带走?”
据他所知,这凤凰山分内山外山。内山乃是佛宗仙山,寻常人进不来,也确实是可以化成芥子大小带走。但凤凰外山,可是确确实实生在四合八荒之内,广有千里余,切切实实的一片连绵山峰,要怎么带走?!把这一片儿的山头都挖走么?
常青乜了舒久一眼,“能带走,墨珩有法子。”
舒久没问出是什么法子,心里总不大好过,闷闷地应了一声。
“把这一片儿山头挖走,再补上个幻境,加上禁制便可。”墨珩答得干脆。
舒久点了点头,想着以佛宗之力,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墨珩凝眉想了想,忽得转头对舒久道:“我想在凡间游历几年,再往极北,舒久你可愿?”
常青在一旁听得明白,暗自倒抽了一口气。墨珩虽是佛修,但在三界六合之中地位超绝,饶是不显山不露水,处世也难免孤高傲慢,他要做的事情,几时问过旁人可愿?
舒久有些惊诧地看了墨珩一眼,不甚撞见他凝重犹如深水的眸光,好容易错开,才算寻得一点自在,“若佛宗不怕耽功夫,小道是无妨的。”
“无妨”同“情愿”还是不同的。墨珩凝眉,又问:“你究竟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舒久凝眉,不明白为何佛宗在此反复垂问,但也知道若不问出个明确的答复,佛宗不会罢休。舒久缓缓出了一口气,暗自捏紧了衣袖,敛眸道:“凡间气息杂乱,凤子与小道正在养魂,恐怕不宜久留凡间,何况佛宗叩问本真,此事于修为心境大为要紧,佛宗还是莫耽功夫了。”
这是明明白白说了不情愿了。墨珩问出了个答案,心里松动了,却又有些失望,此时才察觉,他心里竟然是希望道士情愿的。这滋味儿不好受,像是塞了团棉花在胸口,想宣泄,却又觉着无处着力,扰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