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久其实不太懂,但又仿佛能够懂,“如果说妖力灵力戾气鬼气之类的是树,那么死气就是石头?”
墨璟分外满意这个比喻,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舒久闹明白了凤凰炎之后,又凝眉想了想,道:“墨璟,你以后,打算跟你爹学万象道法?还是跟着修佛心?”
煤炭球儿本已在舒久肩头合眼休息,听舒久有此一问之后,终于忍不住掀了半边眼皮来看了看舒久,奈何挨得太近,只能瞧着一只莹白的耳朵,耳垂不大,但莫名觉得……捏起来或许很舒服。心思这么一偏,也忘了自个儿睁眼是为了什么,便起身,往舒久脖颈处挨了挨,把小脑袋靠在他脖颈处继续闭目休养。
墨璟叹了口气,“其实还在琢磨,但爹修的万象道法,太难了我搞不懂。爹修的佛心,倒是挺好的,但是每过几年都要去听佛尊讲经,太无聊了我不想去。”
舒久忍不住笑了一笑。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墨璟的力量,与生俱来,若是他心志不坚,或者为心怀不轨者所惑,那么这力量于他而言是福是祸,便有些难定。若他不修心,往后万一误入歧途,于他自己,于这三界,都是祸事。
墨璟似乎隐约猜到了舒久在想什么,伸了个懒腰,道:“爹说了,我这会儿可以先看着典籍。书阁里头佛道鬼魔妖都有,都了解了之后再定个修炼的路子也可以。”
舒久这才稍稍放心,但细细一想觉得不是那么个事儿,“魔道鬼修和妖修可不是你能走的路子!”舒久这忽然炸起来的声音叫墨珩吓了一跳,从舒久肩头咕噜噜滚了下去,掉在了衣襟上头。舒久赶紧把佛宗捡起来放好,省得再掉了。
墨珩道:“天下大道,万变不离其宗,终归是殊途同归。只要不逆天而行,都能成圣。”
舒久脾气上来,当时就顶了回去,“既然如此,佛宗可见过以修魔得大道的?”
墨珩一愣,舒久倒是极少这么跟他说话,可见是动了真怒。小煤炭球儿哆嗦了几下翅膀,俨然有自震声势的意思,“还真有。”
舒久一听还真有,气势顿时弱了,“还请佛宗赐教。”
墨珩摇头晃脑,还像模像样踱了几步,“仙界现任的镇魔将军就是。他原本是魔,后来没来由的投奔了仙界,仙界有个可印证人道心的结界,若是道心不坚,就让天雷劈死在里头了。但他走出来了,毫发无损。也算是仙界传奇了。”
舒久听得目瞪口呆,“为什么啊?”
墨璟道:“我觉着吧,现下所谓的妖鬼魔道,说得大多是修行的法门,无关本心。那道结界,考量的大抵是本心,故而有些仙人,反而给劈死在了里头。”
“舒久,你修万物道,其实应该明白的。”墨珩再度振翅飞上舒久肩头站稳,“进退有度,不悖天理,不论怎么修行,都能印证大道。”
舒久歪着头想了又想,还是觉着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头,“但我以前遇到的魔修……都,都……”舒久斟酌着措辞,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挺不是东西的。”最后几个字,舒久说得极轻,甚至面颊都飞了红,他措辞素来细致谦和,如此说话,反倒他觉着怪不好意思的。
墨璟叫舒久这说法逗得直乐,煤炭球儿也是笑得啾啾啾东倒西歪的。二人笑够了,不约而同正色,开始开解舒久。
墨珩道:“那些魔修,都是些不入流的人,为求功力速成不择手段,有悖天理。纵使一时无虞,也总归会不得善终。”
墨璟帮腔道:“正经魔修,可都小心着呢,生怕天道降罚,就只有那些不入流的修士,悟x_ing偏低天赋不足,又急于求成,遁入魔道,想要逆天改命。”
舒久听罢,沉默了片刻,想着他自个儿也曾是个修士,不禁叹道:“人较之神与动物,虽开灵智,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但却不如走兽飞禽花鸟树木直受天地滋润,灵x_ing不足。人心又复杂多端,易生嗔怒怨恨嫉妒之心,剑走偏锋。但饶是如此,想必仍有万千修士,为印证大道,百死不悔。”
“可惜,纵有此心,但人寿命匆匆几十载,大道悠悠,又如何,能给人一个回应?”
跟舒久搭话的不是佛宗,也不是凤子,而是一个将四面八方笼罩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甚是悠远,但因着此处沉寂,听着没来由,瘆人得紧。
墨璟渐渐浑身蓄力,玄婴老鬼来了。
“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区区一人,又何求大道回应?”舒久应了话,眉宇间竟有清恬笑意。
那人沉默了片刻,约莫是想找个什么说辞来辩驳舒久。奈何没找着,于是恼羞成怒,怒喝一声:“诡辩!”
随着那人一声怒喝,原本沉寂在地的死气忽得活动起来,天上正有一张巨口,将死气吸入口中,死气盘旋掀起的飓风吹得周围枯木拔地而起满天乱飞,但舒久一行有元力护持,在飓风之中巍然不动。
“有东西过来了。”
舒久听墨璟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被晃瞎了眼。真不怪他,墨璟化原身那光,太刺眼了。虽说转瞬即逝,但照彻天地,周围死气都为之一清。
墨璟冲出元力屏障,直往死气汇聚处冲去。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汇聚之处,漆黑如墨之处,正有人盘膝坐定,那人左臂之上盘着漆黑的东西,那东西脱离了那人左臂,依稀成个蛇状,唯有尾部仍旧紧紧缠住那人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