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喊着爸爸的人可以不是你的爸爸,你喊着妈妈的人,在某一种程度上也可以不是你妈妈呀。
r.ì子也就这样过着,和其他的家庭没有多大区别,唯一让她有些不习惯的是,其他同学在知道她是重组家庭孩子时那种怜悯的眼神,还有妈妈每天在自己耳朵边念叨着要再生一个弟弟。
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是会像原先一样上课吃饭睡觉,父亲死去也好,母亲要再生一个孩子也好,其他生命的流逝和产生,她好像一直都是个旁观的局外人而已。
不过生命的变化还是切切实实地反映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个子一下子窜得很高,像雨后拔节的竹笋,声音开始变得尖细起来,会渐渐开始用胸衣来抵御来自同龄男生那种好奇探索的目光。
初中的同桌经常拉着她的手玩很久,用了很多词语来称赞她这一双手,在周围女生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中,露出一个没有破绽的微笑,再默默把手抽回去。
她走路也变得轻快起来,像是要突破地心引力的作用,就这样飞到天上,她拿手遮住过于刺眼的yá-ng光,半眯着眼睛看广场上飞来飞去的白鸽。
这些拥有翅膀,能够在天上翱翔的小生命一直很讨她的喜欢,好像视线随着那些鸽子一起走,她的灵魂也能逃出这个污浊、吵闹、肮脏的牢笼。
就因为这样,她总是会在放学后拖到很晚才回家。钥匙转动门锁,夏季傍晚的热气在她衬衫和皮肤之间闷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黏腻的触感让她很不舒服,打开门却没有在家里看到一个人。
试探x_ing喊了几声,确认没有人之后,她便把书包放下,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开始冲澡。
y-in暗的浴室里只有水溅到地板上的声音。
还有,男人自_w_e_i时粗重的喘息声。
她惊惶地望浴室门那边看了一眼,在她毫无察觉之中,浴室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小缝,那双浑浊的眼睛,用着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眼神盯着她。
她尖叫一声,把手边的镜子往男人的脸上丢去。
玻璃摔到地上,碎成了水里倒映的月色。
“你不敢对你妈妈讲的对吧,乖女儿。还有,你的手真好看。”
到了晚饭的时候,继父就对着她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妈妈把汤端到桌子上,狐疑地问道:“你脸上的口子是怎么搞的?”
“哦,不小心在路上摔的。”
“摔的?”妈妈带着直觉酸了一句,“怕是不知道被哪里的野猫抓的哦。”
她“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下,勉强挤出了在大人面前常摆出的那副乖乖女笑容:“妈妈,最近学习有点忙,我想住到学校宿舍里。”
收拾好东西搬到宿舍里那一刻,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很讨厌和一群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但是比和猪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多了。
换了一个环境对她来说影响并没有多大,稍微调整了一下,她就能按照原来的方式生活下去。
放假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跟继父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只要妈妈一出门,她也绝对会收拾了东西跑到其他地方去。
妈妈曾经私下把她拉到一边问道:“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躲着你爸爸的样子?”
早已烂熟于心的托辞很流畅地吐了出来:“没有啊,我只是忙着学习,爸爸在的时候不太方便而已。”
她的妈妈尚有些怀疑,再次告诫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爸爸,你一定要尊重他,明白吗?”
她愣了一下,只得微笑道:“好啊。”
但是她还是不能成为白鸽了。
继父带着酒气摸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妈妈的鼾声透过墙壁传到了自己耳朵里,她有些恍惚地想着,要是长出翅膀就好了,我就可以飞到天上。
她把烂醉如猪的继父丢在房间,摸索进隔壁房间里,看着同样尚在睡梦中的母亲,邪火一下子从心底里蹿起,她一耳光抽到了母亲脸上。
被疼痛激醒的母亲尚有些迷糊,睁着眼睛晕晕乎乎地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睡觉?你爸爸呢?”
她光脚站在地板上,月光在她身上投下了巨大的黑影,她伸手指了指隔壁房间。
母亲的尖叫和继父被殴打醒的惨叫同时响起。
除去脂粉的修饰,这个给予了她生命的女人脸上满是沟壑,泪水顺着这些沟沟道道流到她的脸上,她有些嫌恶地抹干净了这些水。
妈妈颤抖着手往继父脸上砸去,嘴里满是恶毒的咒骂:“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啊你!”
继父似乎刚从醉酒中醒来,那些y-in暗的龌龊的小心思在酒j.īng_的刺激下在今夜成为了既定的现实。很显然,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来承受这一切的后果,垂着头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妈妈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做下了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她牵了牵妈妈的袖子,指着那个男人说:“去报警,我要让他坐牢,我要让所有人都参观他的面孔,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母亲楞了一下,似乎没预料到平时软糯的女儿这一刻反应会如此的激烈,连忙跪下来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的乖啊,我明天就给你请假,我们回老家的房子里去啊。”
她拍开母亲讨好的手,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母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有些难堪地把脸转到一边。
“我很丢脸吗?”
母亲讨好地凑上来吻了吻她的脸,温柔地劝道:“妈妈是为了你好,你太小了。”
月光隐在了云层中,她有些绝望地想着,我不能成为白鸽了,我是一只飞蛾啊,一只肮脏的、短命的、活该被人厌弃,然后投进火里死掉的飞蛾啊。
母亲最终还是带着她回到了老家的旧房子里,只是向那个男人索要了一大笔赔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