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面摊老板应声而来,不慎碰倒了酒瓶,扶起后连连道歉,众人这才注意到灯影昏暗处竟然还有另一客人存在。
只见此人乱发遮额,面目模糊,怀抱劣质啤酒,一饮三叹;唯头上戴一对粉红绒布猫耳,更衬得形容猥琐。
赵忱之睹其困顿,感怀身世(?),不免起了恻隐之心,遂上前询问。
粉红猫耳长声喟叹,掏出一卷书稿来,赵忱之翻阅,拍案惊奇,称赞“内容芜杂,语言油滑,且文学性无限接近于零”,随后沉吟片刻,说:“恕我直言,尊驾文中,既无凶杀艳情,又无惊悚恐怖,更不涉及豪门恩怨,所以是断断卖不出去也。”
粉红猫耳闻声大哭:“请先生指条明路!”
忱之先生说:“你看,这位主角,设定酒店白领,委实过于平凡,他应该是康熙第四子胤禛,穿越时空而来,结果遇到仇家,那就是皇次子胤礽;胤礽修炼绝世神功吸星大法,不慎走火入魔,心性已乱,竟然穿越并加入了基地组织,妄图控制世界,悍然绑架男主角。皇八子胤禩为了阻止他,毅然自尽,转世投胎为一军医,秘密身份是火袄教教主,年轻英俊医术高超,此为第三男主。”
猫耳点头。
“三人中再加一女角,清冷绝艳,且智商高达一百八,设定为美国FBI重点培养的女杀手。这四人在阿富汗广袤的大地上展开了荡气回肠的情感纠葛,偏偏男配角与男主角之间又暗生情愫:兄弟、恋人、欲念、伦常、皇室、特工、金钱、权力、烽火、家国、忠贞、背叛、生生死死,情节起伏,命运跌宕,剪不断理还乱……”
猫耳双目含泪,由衷敬佩:“先生大才!!”
赵忱之说:“哪里哪里,你好自为之。”
猫耳千恩万谢而去。
姓欧的酷哥明显受了启发:“绑架?有意思,”他转向吴越:“喂,越越。”
“我叫吴越。”
“吴越,”酷哥说:“我要绑架江东。”
吴越说你不是已经绑了嘛。
酷哥说我觉得我应该绑出精神,绑出风格来,以我的身份地位,以我的专业性,必须强调的就是:品质。
吴越叠声说:“对对!专业!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虽然我是个铺床的,江北是个修空调的,江东是个卖假药的,但我们都很专业,不但专业,而且敬业……”
酷哥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比划一下:“这个数。”
吴越说:“什么?”
赵忱之倒看懂了:“赎金。”
“啥?”吴越大吼。
酷哥说,专业嘛。
吴越迅速估算,计孙江东医生为十四块二毛一斤,直逼当今肉价,便断然拒绝:“不行!”
酷哥拍拍屁股站起来:“谈不拢,撤。”
吴越拉住他:“你要对江东怎么样?”
酷哥摘下墨镜一笑:“当然是撕票,难道还留着下崽?”
吴越说:“你不会吧!”
酷哥耸耸肩膀,跳上更酷的摩托,一溜烟跑了。赵忱之站在吴越身后,贴着耳朵低低说:“吴经理,你好狠的心呐。”
吴越喊起来:“不会吧!”
赵忱之笑而不答。
吴越陡然变色,赵忱之微笑着拍他的肩:“哼哼。”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赵忱之习惯性听广播,有个频道正在说长篇连载,赵忱之故意调大音量:“……使她倒下的,不是敌人的刺刀,而是曾经的同志的枪口!甫志高!你背叛了革命!你这个叛徒!!”
吴越听了,伏在后座上呜呜咽咽咬指甲,透过反光镜看见赵忱之莫名其妙的愉悦笑容保持了一路。
第二天吴越蔫了。
第三天继续蔫。
第四天实在不能蔫了,再不换药伤口要烂了。
当天傍晚吴越突破重围(注:主要是兔子),登上了往爱心医院去(注:专治前列腺)的公交车,一路上心情沉重,对江东满怀愧疚。
结果到那儿一看,人家正在庙堂上稳稳当当地坐着呢,脾气依然很坏,开口就是要钱。
吴越别过头去暗骂一声“啧!还真留着下崽了!”,又梗起脖子说钱、钱、钱,你就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吗?
说实话江东还真不忍心,便凑过来看,一会儿皱眉说:“越越,你昨天就应该来了,有轻微的感染。”
他正要去拿药,走廊上突起喧哗,一群血迹斑斑又杀气腾腾的人抬着担架疯了似的冲过来,护工想靠上前,竟然被撞了个大跟头。为首的那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只知道四下里大吼:“孙、孙医生——!孙医生————!!”
江东连忙回答:“来了!来了!”
那人说:“太好了!幸好你在!五哥有救了!”
江东吩咐:“别耽搁,在手术室等我,马上来!”说着他便摘了口罩要去换衣服:“又来了,这世上就有这么不安生的人!我告诉你越越,这伙人就没一个医院敢收,前脚进手术室,后脚警察就该来了,好在咱孙医生的诊所小,三不管。”
吴越拉住他:“你还真打算做手术?江东你别乱来啊,你没那个资格。”
江东拍开他的手:“得了吧,你小子又什么时候守过规矩?没事,这些人都是属熊的,好治的很,肠子内脏随便一胡撸,一缝合,过两天他自己就缓过来了。倒是你,你可别走啊,我呆会儿叫护士给你挂两瓶抗生素。”
吴越点头说好你去吧,便乖乖坐下。眼看着天黑病人也不上门,便干脆往诊疗床上躺,迷迷瞪瞪不知等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灼热的视线。
吴越活生生被烫醒了,眼睛一睁,便吓得直往床角钻:“江南!!”
郝江南咧开嘴冲他笑。
吴越赶忙捂住自己的领口:“你怎么在这里!?”
“来帮你挂水,”郝江南说:“吴越。”
吴越颤抖着答应:“哎、哎……”
江南说:“总受。”
吴越说:“是,最近长了两斤膘。”
江南说:“采菊东篱下。”
吴越说:“哦,陶渊明。”
江南说:“你和我哥河蟹过没有?”
“我个人意见以阳澄湖为最,”吴越缩成一团,最后问:“……妹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咱俩谈话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吗?”
“榆木疙瘩!”江南怒斥:“胳膊伸过来,给你扎针!”
吴越吃痛,说你轻点儿!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顽冥不化!”郝江南恶狠狠地走了,吴越苦笑这察看自己肿成馒头状的手背。过会儿江东来了,大呼小叫说:“哎……哟!这是谁的手艺啊!可真解恨呐!”
吴越没好气地问:“喂,怎么把江南弄到医院来了?”
“为什么?”江东叹口气说:“看在江北老哥的面子上嘛。你说这么大一个姑娘,卫校毕业,成天在家游手好闲,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地下工作,江北能不担心嘛?”他手脚利索地泡好方便面,摊开报纸,一边看一边稀里呼噜吃起来,吴越说东东哥你给我留点,江东说行啊,呆会儿你喝汤。
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呢,又有人冲进来了。
此人轻车熟路,直奔孙江东。吴越勉强撑起身子看,只见其人穿得像个鬼子伤兵,乍看不知道男女,满头卷发,颜色纷杂,可惜嘴角破了,额上还挂了点彩。他进门便冲着吴越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吴越惊奇说:“哎呀!”
那人也说:“哇!好巧!”
吴越说:“这不是今日的律政精英,明日的法学泰斗,我军华野一纵副司令员尹同志嘛!”
姓尹的啪一声敬礼:“参谋长!我看你他妈也伤得不轻啊!”
吴越说,我最近拔掉了鬼子一个据点,还顺便搂了几个碉楼,倒是你他妈怎么了?
小尹咳嗽,支支吾吾不肯说。
实际情况是,这人是个律师事务所的秘书,前三年都没通过司法考试,今年是第四年。虽然临近考试,却依然吊儿郎当,终于惹毛了他在同一个事务所工作的大师哥,被大师哥开着美国吉普,轰着油门碾得满街跑,最后自己撞墙上了。
说话间大师哥的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这车比坦克小不了多少,两只大探照灯雪亮雪亮。华野一纵副司令员当场就吓哭了,揪住吴越的胳膊直晃,吴越大吼:“我手上有针!针!!”江东一边嘱咐“小心,小心”,一边兴致勃勃看热闹。
司令员才不管呢,攀住吴越不放:“都是一个CS战队的兄弟!你说什么也得帮一把!”
大师兄终于从车里下来了,叼着烟,人很帅,排场很大。
司令员哆嗦着说:“这小子也就是晚生几年,早几年铁定是个军统特务!”
大师兄熄了烟开始往里走。
司令员嚎叫着团团转,吴越手背上的输液针已经不知去向,混乱中下颌还挨了一肘子,于是直接晕了过去。
第六章
吴越醒了。
眼睛一睁,看见江东。
江东长了双古典插画里的细长眼睛,眉毛又淡,眼梢又挑,头发又长,衣裳又白,吴越说:“麻烦让开点,半人半鬼的,吓着我了。”
江东说:“我就不该救你!忘恩负义。”
江东闪开吴越才发现屋里还站着个雪白粉嫩的美人。那美人缩在江东脊背后面,时不时探出头来偷看一眼,弄得好像是吴越欺负了他。
吴越说:“你……”
那美人抱紧了书包:“我是来收拾残局的,顺便向您道歉,对不起啊。”
吴越问:“姓尹的他人呢?”
美人说:“押解回去了。”
吴越说:“哦……”
“你的情况刚才医生都告诉我了,”美人心肠还不错:“星期天我带你到庙里去拜拜,小尹也去,每年考试前他都去。”
吴越说:“我不信呀。”
“讨个吉利嘛,”美人又从包里掏出本《资本论》,举高了说:“要不你拜拜他老人家?”
电光火石之间吴越想起了小尹曾向他描述过的二师兄:
“清楚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但绝不可掉以轻心,因为有妖魔鬼怪帮他撑腰……”
吴越说:“哦!原来你就是……”
美人频频点头:“是我,是我。这样吧吴越,我晚上还有课,我得先走了,改天我带小尹来看你行不行?”
吴越猛摇头说别,千万别来了。
美人乐呵呵说吴越你客气什么呢,说着便往诊室们外走,江东说:“回来。”
美人眨巴着眼睛说:“啊?”
江东说:“钱呢?”
美人说:“我没钱。”
“没钱?”江东叉腰:“没钱还敢上医院?我告诉你,吴越的欠债也得算在你们账上。”
美人说:“我真……”
“少废话,”江东说:“没钱剥衣服。”
“别别别!”美人手忙脚乱地掏兜:“我还没正式拿工资呢,真没钱。这是我们律所本周的菜金,全给你,够不够?”
江东撇着嘴角数数:“够了,还给你两块钱坐车。”
美人连说:“谢谢谢谢。”
吴越问:“那你们这个礼拜吃饭怎么办呢?”
美人说:“喝粥呗,谁让他们闯祸。”
美人如释重负地走了,吴越骂江东:“你不厚道啊,这么漂亮的都欺负。”
江东说:“雁过拔毛,否则我这家医院怎么营运下去?得了,越少爷,你也该走了,否则你家金主也该着急了。”
吴越说,什么金主,借人家房子住两天而已,要不你让我住在医院?
江东挥手:“滚。”
江东的话说对了一半,金主赵忱之不急(工作繁忙还没回来),金主兔子急了。
兔子吐着舌头口水四溢地俯冲三十米,吴越不由得跳上墙头惨叫。一人一狗啸叫半天,最后吴越败下阵来,问兔子:“饿了?”
兔子说:“嗷嗷呜呜汪汪汪!”
吴越说:“想必是饿了。”
他张罗着给兔子弄饭,末了自己却捧着泡面看电视,看着看着便犯困。深夜,赵忱之忙得头重脚轻回来,进门就看见他搂着狗睡觉。
“起来!起来!”赵忱之用车钥匙敲茶几。
吴越迷迷瞪瞪地揉眼睛,赵忱之脸色铁青地扫视他俩,最后决定先骂狗:“养你是用来看家的,你也不看看才几点,这么缺觉啊?你给我好自为之,否则宰了吃肉。”
接着又骂吴越:“养你是用来……”
吴越问:“用来干嘛?”
“……是用来敲背的,”忱之大爷往沙发上一趴:“过来敲背。”
吴越乖乖巧巧过去,边敲边问:“你在哪儿工作?加班到这么晚,老板应该特不是东西吧。”
赵忱之舒服地哼哼:“……的确不是东西,正在酝酿着大动作。”
“什么?”
赵忱之微笑:“说了你也不理解。”
“我还不稀罕知道,”吴越说:“过两天我也上班去了。”
赵忱之问:“你不是伤没好嘛。”
吴越说:“不歇了,越歇伤越重。哎,忱爷。”
“什么?”
“你能不能让我再多住两天?”吴越谄笑:“你看我多好养活,睡觉只要一张席,一日三餐有人管,等这个月发了工钱,我立马搬出去行不行?”
“行……,”赵忱之懒洋洋说:“住吧,只要管敲背垂腿、喂狗打扫,顺便帮我浇浇花就行。”
吴越说:“忱爷,您压榨我,我可不是你媳妇。”
赵忱之哼哼冷笑,过一会儿竟然和衣睡着了,半夜醒来,发觉吴越就睡在自己胸口,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什么一张席,敢情你是要一张人席。”
兔子喷着气蹭过来,赵忱之冲他比划:“乖狗别叫,去,帮我拿条毯子来。”
兔子去了即回,赵忱之抖开毯子,搂紧吴越盖上,又睡着了。
吴越也许真不应该去上班,上了班真是天塌地陷。
先是马克冲过来嚎啕大哭说:“二爷啊——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说没就没啦!”
又是大爷闪烁其词的回应:“哎呀,我have no idea呀,我这个week真的很busy啊!总经理他要我立刻交report嘛!哎哟!真是tired死了!”
去了人事部才知道赵忱之式的人员调整,或者说大清洗,竟然是从他吴越开始的!
吴越叱咤一方的时代结束了,他去了西饼房。
马克抱着他的腰干嚎:“二爷,你得相信我呐,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呀!”
吴越木呆呆地说:“我要去讨个说法。”
“总经理不在!”人事部大佬铁青花硬邦邦地说。
“我不信,我要讨个说法。”吴越说着便出门,铁青花急了:“本恩!拦住他!”
小徐便追出去跳到吴越面前,掰着他的肩膀说:“越越,兄弟一场,别让我难做。”
吴越说我知道,抬手就在他肚子上捶了一拳:“回头对铁姐说我打你了,她怪不了你。”总经理办公室就在走道尽头,吴越冲过去,发现赵忱之在桌子后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赵忱之说:“关门。”
吴越愣着。
赵忱之又说:“夫妻吵架,关门。”
吴越默默地挪进来,转身把门带上。
赵忱之一拍手说:“好了,现在我们床头吵床尾和吧。”
吴越说:“我没想到。”
“无巧不成书呀,”赵忱之说:“电视上不都这么演。”
吴越深深吸口气:“我要回去。”
“不行。”
“为什么呀?!”
“因为你不适合。”忱之说:“反正也没有外人,我可以对你说说。你们酒店开张即亏损,这是正常的,很多酒店起步时都这样。但当那些酒店开始收回成本时,你们却始终无法扭亏为盈,为什么?”
吴越摇头。
“因为你们原来的管理集团行动迟缓,思维老旧,且弥漫着官僚习气,总是在位置上放错误的人。什么总经理的大舅子管采购啦,什么总厨是餐饮总监的老乡啦等等,我不管,这些人三天之内给我打包走人,不愿意走的到厨房跑菜。”
赵忱之说:“越越,你也是个被放错的位置的人。客房部不适合你,它需要更稳重,更精细的人去运作,我挑选了丽莎陈。”
吴越问:“西饼房就适合我?”
“适合,”赵忱之说:“西饼房的环境不一样,而且我决定扩大西餐厅。你们酒店硬件这么优越,还毗邻金融中心区,而且离国际机场只有半个小时路程,不知为什么竟然大力压缩西餐厅,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需要改变,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越越,去饼房报道吧,从小学徒做起,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吴越问:“真的?”
“真的,”赵忱之说。
吴越问:“这些你都跟董事们商量了没有啊?”
“商量过了,董事们急切盼望转机,所以给了我很大的空间。”赵忱之说:“不必为我担心,去吧。”
吴越疑疑惑惑地走了,铁青花紧随而入,关上门对赵忱之说:“你骗他。”
赵忱之大笑:“咦!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铁青花说:“有你这么乱来的么?这孩子虽然难管,但工作负责的很,也从没出过错,你这招不是莫名其妙嘛。”
“谁说的,”赵忱之狡辩:“我们酒店集团,像我这个级别的经理人全球有一千余人,其中顶尖的有四十人,有一半都是自己内部培养从餐饮出身——当然我不是——餐饮比较有前途。”
“得了吧你,”铁青花懒得理他,摔门走了。
赵忱之喃喃:“本来就是……”
但他隐瞒了一个事实,也许是最重要的:
他喜欢吃西点。
他鼓励吴越:“一定要成为优秀的西点师,一定要拿到‘派司’啊!”
吴越几乎被他说动了,可当他走进干净整洁、小巧玲珑的西饼房看见了马克时,才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这也是赵忱之隐瞒的第二件事:他心理略有**,的确是在折腾人。
第七章
吴越缓缓吐出烟圈,颇深沉地说:“我得戒了。”
郝江北正汗流浃背地修着空调外机:“你本来就不该抽。”
“浅薄!”吴越缩在顶棚的阴凉里,以手抚额作淡淡忧愁状:“你见过有不抽烟的文艺青年么?”
“是,是,扳手递给我,”江北接着说:“那您为什么又不抽了呢?”
“因为压迫。”吴越说。
每当提出不愿去饼房时,赵忱之总是用他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长久地跟随着他,直到他说对不起我错了。
赵忱之于是微微点头:“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
……
吴越说:“作为一个反动统治者,他最近竟然在看《红旗谱》,我觉得这种情况必须扼杀,绝对不能让他破坏革命的根基,不能让他进攻劳动人民的精神堡垒。江北,你去扼杀他。”
郝江北抢过吴越手里的烟头,掐灭了扔出老远。
吴越问:“干嘛?”
江北说:“回你的西饼房去。”
“不要。”
“回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