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然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去护着餐盒:“哎你别扯我这条胳膊,汤都洒了,你想干吃馄饨怎么着?那个啊,我刚刚查了,没啥报道,天下太平。哦对了,成野接电话了,说之前在忙,忙着准备什么器材之类的,我也不太懂,他说器材调试有点问题,今天过不来了,得等两天,搞不好还得从国外重新进器材零件。而且你知道的,这玩意八成不能名正言顺地进来,都得走私,一涉及到非法渠道就得看情况了,不是市场买大白菜,你想买掏钱就能买的。”
林楚臣总觉得哪里不对:“是吗?那他有没有说,会不会过来再看看?我想见他。”
白靖然面露为难:“这个恐怕……他说他挺忙的,而且不太愿意,”他摸摸鼻子,“他说逢场作戏就挺累的,售后就免了。”
林楚臣松开了手,眼睛也暗淡下去,也对,自己这么多要求,已经是逾矩了。
白靖然看他终于放弃追问,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成野告诉他的信息并不多,他也只是根据只言片语再加上新闻报道以及自己的一点猜测含含糊糊地编了一段,他再追问下去,保不齐会露馅。
他在胳膊挠了半小时的墙,最后决定,无论如何,先保护活着的人。
林楚臣把餐盒摆在茶几上,又挨个打开,然后从厨房拿了小凉菜和餐具。白靖然趁着坐下去的瞬间重重舒了一口气,而后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楚臣,医院那边,就是你之前去体检,我把报告拿回来了,医院让十八号再去检查一下,如果能行,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十八号?”林楚臣抬起头。
白靖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赶紧往回找补:“啊,我是说,如果那天之前成野还没来,就,先去医院?”
“嗯。”林楚臣没反对,低下头继续吃馄饨。
十八号是白靖然特意选好的,医院告诉他十六到十八号都可以,他特意选了最后一天。虽然C城爆炸案的事未必会在北京引起多大反响,但万一路上有人聊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信息爆炸时代,非本城的新闻,又不具有普遍x_ing,基本上三天的时间热度就过去了,后面再瞒个十天半月,等当地热度也减退,就可以循序渐进地告诉林楚臣了。
只是这段时间,他可能没办法顾着成野了。
他派了人去C城看看情况,不过却也没抱太大希望。他在C城没人脉,又不能大张旗鼓地过去干涉,只能见机行事。
不过如果安顿好林楚臣,想必成野也不会怪他。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成野果然没有来,林楚臣也没有再闹腾,只是该做什么做什么,配合度极高。
十八号早上,白靖然带着林楚臣,后座载着两个保镖,车后还坠着两辆车,就这么开去了医院。
医院给他们安排的还是六楼,安静,白靖然一路领着人进去,检查结果还不错,可以考虑手术,不过鉴于需要手术的皮肤面积太大,建议分批来,可以先做一点看看效果,毕竟这伤疤算是旧伤了,病人体质也不得而知。
白靖然各种点头表示听从医生安排,而后就带着林楚臣下楼。这栋楼一共六层,一到五层都有电梯,但五层到六层,只能靠走,可能是六层本来就没怎么使用的缘故。
林白二人和几个保镖乌泱泱下去,还是挺惹人眼的,白靖然让保镖挡着自己和林楚臣一点,而后从楼梯下到五层,再走到电梯处。
一切顺利,直到到了五楼。
五楼的楼梯间和电梯并不在一起,中间隔了小半个楼道,而在这小半个楼道里,居然有台电视机。
五楼没什么病人,科室接待的病人也都不是那种怕吵的,于是电视机就非常不人道地在放新闻。
“15号发生在H省C市大谷区的爆炸后续调查有了进展,疑似是某公司的非法实验室,实验设备和实验场地安全x_ing不合格,在Cào作错误引起小规模爆炸后没能及时阻止二次爆炸,加下地下面积小,实验室内有易燃物,燃烧后发生连锁反应。而逃生渠道狭小,所有实验人员都没能逃出来。不过据调查,该实验室的实验物品没有辐s_h_è或污染的隐患……”
林楚臣停在那,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直到已经切换到下一个报道也没有放开。
实验室?爆炸了?
那成野呢?
第110章
林楚臣在原地呆愣了将近一分钟,这一分钟里,白靖然一直提心吊胆地唯恐他发作,他拿眼神示意几个保镖戒备,几个保镖立刻围着林楚臣包夹上去,其中一个保镖则转头顺着楼梯往楼上跑。
“楚臣……”白靖然心虚地开了腔,不想林楚臣突然转身死死抓住他的肩膀,眼睛里是从没有过的狂热。
“靖然,你给成野打电话,你让他来。新闻报道的是真的对不对?说的就是那个实验基地是不是?人都死了,不会有人再知道我了,你告诉他,之前的事我不怪他,我们可以一起逃到国外去,去新西兰,去澳洲,去中东和非洲都可以,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和他重新开始。你告诉他,好不好?”
白靖然张开嘴,然而空气刚一进到嘴里,鼻子就一阵发酸,他张了几次嘴,也没能把那句“他也在那些遇难者当中”说出来。
他也想自己现在可以打电话,可以给面前这个傻乎乎的朋友一次偷来的机会。可是那个号码,从三天前就已经打不通了。
白靖然的沉默给林楚臣泼了一盆凉水,他似乎有些冷静下来,有点无措地说:“啊,是,他不是认真的,他是逢场作戏,我怎么又忘了,我总是忘,年纪大了记x_ing不好……我……”他低下头,似乎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半晌后,他突然又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那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对不对?还可以做朋友,我保证不跟他有亲密关系,我能再请他吃顿饭吗?自己在家里做……我想见见他,我想他了……”
话说到最后,林楚臣的眼睛中已经泛起泪花,白靖然知道,他其实猜到了,但他不肯承认,不愿意承认。人遇到了巨大的伤心事就是这样的,觉得自己不承认,事情就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