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这耕地也太大了吧?!
他握了一下木头柄的铁齿耙子,感觉此刻吹来的山风,都显得格外萧索。
钟凌弯下身子,抓了一把土。泥土带着yá-ng光的温度,在他的手上舒张,出乎意料的柔软。
同样是在yá-ng光下,魏衍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在泥土上。
他看到的是钟凌的掌心,干净柔滑的指尖,中指内侧因为常年写字的原因,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他的手纹很淡,淡到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这双手,拉起来温温柔柔,怎么能来干这种粗活呢?!
魏衍现在就想去把且听俞拎出来,好好地教导他一下,什么叫做眼瞎。
但考虑到上学就是上学,且听俞怎么说也挂了个辅导员的名头,现在还是算了。以后抽空再收拾他。
钟凌抬头看了眼太yá-ng,一手撑在额上,转头对魏衍说:“这里太晒了,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魏衍心里思忖着,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帮钟凌把这块地都耕了呢?嘴上回着:“没事,我帮你一起。”
钟凌摇了摇手里的耙子:“只有一个。”
他四周看了看,石屏风旁不远,有两棵大树,下面还算y-in凉。钟凌走到树下,冲魏衍招了招手:“这里凉快,来这里坐。”
魏衍刚坐下,土地周围就有各种目光汇聚了过来。
“哇!那个就是妖主苍君吗?长得好帅!”
“苍君怎么突然跑到我们这里了?”
“你看他边上那个人,好像是来耕地的……”
“苍君也会耕地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各处响起,就像C_ào地被清风拂过,叶片发出的摩挲声。
魏衍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这棵树,有轻微的颤动,叶子哗啦哗啦的。未过片刻,上面掉下来一块金元宝,稳稳地落在他的脚边。
见魏衍没有反应,上面又落下来一片金叶子。
随后是金手镯、大银元、和田玉等等等等,各种价值不菲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魏衍抬头看了眼树上,有个黑影掩藏在树叶之中,仅露出了一双眼睛,带着哀求的目光。因为身子一直在发抖,带的树叶无风也在动。
魏衍又看了一眼已经跑到远处的钟凌,他高高的举起耙子,往地上狠狠一杵,按着木柄向一侧拉去。
魏衍轻轻的笑了一下,这个人,从来就不是干脏活累活的料。
很久以前就是,lū 袖子扎头发的,信誓旦旦要自己开垦一片地种菜。最后呢?
逼自己变回妖型,在龙身上绑了个犁来翻地。他只负责跟在后面撒种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些东西发了芽。前几天他还兴致勃勃的蹲在土地边上,和灵识都没有的青菜苗说话讲故事,过两天连水都懒得去浇。
结果还是自己每天跑去浇水,刮风挡风,下雨遮雨。
他总是这样,可是自己呢?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天,自己才发现,原来只有一个人的时光,那么漫长。
魏衍回过神来,他看着树上的“东西”,低声说了一句:“东西我不要,作为j_iao换,你帮帮他。”
那“东西”也不知道同意没有,树枝晃动了两下。
魏衍又叮嘱了一句:“学校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要在他面前展露你是妖怪。”
树枝又晃动了两下。
魏衍站起身来,走到钟凌的身边,看着他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滑过眉骨向下流去。便伸手给他抹掉了那滴汗水,说道:“我先回去了,在寝室等你。”
“嗯。”钟凌应道:“快回去,这里又热又晒的。不用等我一起吃饭,我估计要很晚。”
魏衍嘴角勾了勾:“出了这么多汗,记得喝水。”
钟凌笑着说:“好。”
伴土而生的妖怪原本就胆小,魏衍在这里,没一个敢出来帮忙的。除了一开始的围观,之后就都躲到自己的洞x_u_e里默念:“今天苍君已经吃饱了。”
究竟魏衍给他们留下了怎样的印象?亦或者,给他们的祖先妖怪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又不是饕餮,什么都吃。
魏衍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提出先回寝室的。
魏衍走了没多久,钟凌已经开始头晕眼花。9月的正午,大太yá-ng下面干农活,谁来谁晕眩。
钟凌举起耙子,挥了一下,就听见身后有铃铛声。轻轻的,由远及近。他回头一看,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农牵着一头牛,向他走来。
老农带着顶枯叶编起的宽檐帽,皮肤皱皱巴巴的,眼睛倒大的很,丝毫没有这个年龄的人的昏沉,反而灼灼有光。他走路有点一瘸一拐,身后的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闹脾气,歪着头看向一侧,不疾不徐的向前迈着步子。
老农走过来,问道:“你在干嘛?”
钟凌想到,这么大的耕地,怎么可能没有人管理,想来这位老农就是负责这里的了。
他连忙说:“今天辅导员让我来犁地。我刚弄了一小块,您帮我看看,我做的对吗?”
老农扫了一眼钟凌耙过的土壤,还没说话,身后的牛就发出了“噗”的一声,像是嗤笑。
老农拍了下牛的脑袋,说道:“你……干过农活吗?”
钟凌摇了摇头:“要不……麻烦您教教我?”
老农问道:“你们辅导员是且听俞?”
钟凌:“嗯。”
那牛又在老农身后发出了一声“切”的声音,这次是不屑。
钟凌好奇的往牛的方向看去,那牛始终转着脖子,脸朝一侧。
老农往牛的头前挡了挡:“种子带了吗?”
钟凌:“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