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和弘榆说的,爱一个没法回应你的爱的人,那感觉更加孤独。
弘榆还说了信任与未来。
三年,回应,孤独,信任,未来。
欣钰的思绪百转千回,有空的时候就会努力思考这五个概念之间的联系,妈咪也告诫她,在理出头绪之前,不能轻易去打扰弘榆的生活。
直到这天半夜,她接到思靖的电话。
换了衣服开车到克拉码头,停好车后欣钰依照思靖发来的地址找到一间不起眼的同志酒吧,里头几乎都是男人,她很快找到坐在一名混血儿美女身旁的思靖。
“欣钰你来了?”思靖招呼欣钰坐下,赶紧给大美女解释:“我的老板要来同志酒吧玩,我没门路只好找弘榆帮忙,不是故意带她来喝酒的,我一个人没法送那么多人回去,只好请你来接她回家。”
欣钰从字里行间中听出来了,连思靖都不知道弘榆已经搬出去的事,跟妈咪说的一样,弘榆并没有要分手的心。
欣钰柔柔一笑,转头四下寻找,轻声问:“她人呢?”
“她往隔壁去了,说去见熟人。”混血儿自来熟地回答。
朝她们点点头,欣钰寻到隔壁的酒吧,相映成趣的是,这里几乎全是女人。
欣钰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弘榆的右臂架在沙发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握成拳撑着额头,姿态慵懒如波斯猫,微微笑着和别人聊天,那人正抬手来回轻拂弘榆的脸蛋,感觉非常亲密。
被别人盯着看了许久总会有所觉察,弘榆转头看向目光来源,有些惊讶地发现是欣钰。她们对视好一会儿后,跟弘榆聊天的女人也转过头来看,妩媚的丹凤眼里写满了然。
欣钰缓缓地走过去,弘榆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好奇地说:“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看了弘榆好一会儿,欣钰才回答:“思靖看你喝酒了,打电话让我来接你回家。”
她把“回家”两个字咬得很重,弘榆知道她是吃醋了,满脸无奈笑了笑,转过头对妩媚的女人说:“Lisa,这是我的女朋友,李欣钰,亲爱的,这是酒吧的老板娘,Lisa。”
听见弘榆称呼自己为亲爱的,欣钰的脸色好了很多,Lisa巧笑倩兮地伸出手与欣钰交握,招来酒保给欣钰上无酒精饮料。
两女人对彼此都深深好奇,她们打太极似的互相恭维,弘榆听得直翻白眼,径自去了洗手间。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两位女王貌似对彼此都比较满意,甚至交换了手机号码,弘榆对于这样的剧情发展摸不着头绪,喝过酒的脑袋也不是特别好使,果断不再想,继续和老板娘聊着关于隔壁男同志酒吧的八卦。
c-h-a不上话,欣钰选择去洗手间,女人多的地方洗手间总是不够用,她排在略长的队伍末端,静静听着前头一位长发女人和一个短头发女人颇为大声的对话。
“你是说坐在老板娘身边的那个?”长发女人探头往外看去,看清楚后笑嘻嘻地说:“你看上了汪弘榆?”
短发女人也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对朋友说:“她好正!”
“你没机会啦!”长发女人满脸促狭,说:“你刚出来玩什么都不懂,你看不出来汪弘榆是攻吗?”
“那么有女人味的攻?折寿哦!”短发女人十分扼腕。
“那样一双手不攻的话才可惜了。”她俩身后另一长发女人自发加入对话,长发女人向往地点头,回味无穷:“老实说,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爽的一次。”
“我求着她要了一晚上,她的脾气挺好的,有求必应。”
“不过她不太肯接吻的,舌吻就不用想了。”
“所以她不用嘴那什么?”
“她没给我用嘴。”
“我也没有。”
“也不肯让我摸她那里,给我服务也只肯用手,而且带指套。”
“我也一样。”
“但那双手…上帝之手啊!”
“做得我腿软得不行了,但还是想要,求着她磨着不想让她停!”
“啊…找机会再钓她一次。”
“Lisa说汪弘榆不做头牌好多年了…”
“唉,有Lisa在那儿,她怎么还会想起我们呢?”
“你是说她跟老板娘?”
“当然了,老板娘那么漂亮…”
欣钰浑身无力背靠在墙上,听着她们继续讨论自己女朋友曾经作为头牌造福人群的经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那是怎么样的几年?
那几年弘榆的心里充斥愤怒,继而用酒精与欲.望来发泄,在别人糟蹋了她的信任与爱情后,她进一步糟蹋了自己。
而当时我又做了什么呢?
欣钰的眼角滴落一抹晶莹,我选择了冷眼旁观,而且尝试用私生活不检点这个借口来疏离她,并成功了,不再过问弘榆的沉沦,更别说拉她一把。
她不知道弘榆如何从深重的绝望中走出来。
回头看她所经历过的,眼前那个爱着她的人,那么暖心,那么体贴,那么赤诚,该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自己再次交出来予我,那样的宠溺,那样的疼爱,那样的关怀,而她求的回报,只是信任而已。
我却因为她的过往而无法百分百信任她,一直把过去翻开来用于争执中,这样做不亚于推着她往过去的深渊走,一次次逼她回想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根本不是爱啊,我在不停伤害弘榆,而她因为对我的爱所以敞开了心,近乎毫无防备地被我狠狠伤害,一回又一回。
再满怀希翼的人也该绝望了吧?
可她依旧温柔,还是不吝于说爱!
欣钰终于明白为何连妈咪都恨铁不成钢了,她这是在自作孽。
再次远远地看着和Lisa谈笑的人,愧疚与羞惭让欣钰无地自处,抬脚慢慢挪动,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很久以后都不见欣钰回来,喝了酒的身子有些乏,但弘榆还是硬撑着往洗手间找去,却哪里还有人呢?
回到沙发处找到手机,焦急地给欣钰打电话,但没人接,她连续打了两次,这时她收到了欣钰的讯息:“我已经走了。”
满脸的问号,弘榆被欣钰的不期而至与不告而别搞得无所适从,疲惫的身子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哦,好的。”
见她脸色不太好,Lisa再次从吧台走过来,轻声问:“还好吗?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还忙着呢!”弘榆勉强撑起笑容说,跟着提起包包,迈着不太稳的脚步往外走。
这个时间克拉码头的夜生活才活泛起来,弘榆很快打到车,车子奔驰在公路上,她看着灯柱一根根往后退,不知道她和欣钰的前路在何方。
欣钰其实没走,而是逃到自己车上呆呆坐着。对绝顶聪明的人来说,最难接受的现实是发现自己做了大错特错的事,这会动摇她们的自信,当自信被挑战时,自尊会适时出来作祟。
她不敢相信,自己默默等待三年寻找适当的时机与弘榆开始恋爱,其实不是理智处理感情的表现,相反的,那是为无法信任她而找借口的懦弱选择。
如果她勇敢一些,她或许能够早一些和弘榆在一起,但世上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她正愤恼捶打自己的脑袋时,她看见弘榆脚步虚浮从酒吧出来,撑着不太清醒的脑袋往可以打车的地方走去,见她上车后,欣钰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公寓门口的保安认出了她的车给她放行,她看的士停了下来估计弘榆正在付钱,把车子停好后她也下了车。
弘榆貌似比刚才清醒了一点,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弦月,深深呼出口气后,踱步往电梯口走去。
欣钰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深夜的空气中带着浓重雾气,身着深色衣服的弘榆仿佛融入了浓重夜色里,那抬头看月亮的背影写满孤寂,脚步一深一浅往前走去,蹒跚前行时背脊不再挺直,不同于白日以坚强掩饰自身脆弱,这时候的弘榆柔弱得仿佛连前进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看见弘榆刷了门卡,透过玻璃门能看见她无力地背靠在墙上,默默等着电梯下来,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打起精神按下些什么,这时欣钰的手机响了。
“到家了吗?”
欣钰立刻回复:“到了。你呢?”
电梯门开了,但弘榆没有进去,她忙着给自己回复:“到了,还是自己的床舒服,晚安,祝你好眠。”
“嗯,晚安。”欣钰发送了这条讯息后,忍不住落泪,弘榆的语气是多么的熟悉,在那些自己出差在外的日子,她总会收到类似的讯息,那种为让自己安心的善意谎言。
弘榆不想让她担心,更想让她安心,很多时候她都隐忍不发,只想把爱留给她,甚至在今晚自己不辞而别后,她看的出来弘榆在竭力掩饰心里的难过,但她依旧对自己温柔,关心我是否安全到家。
而我所做的又是什么呢?
因为骄傲的自尊而不肯道歉,承认自己其实在处处伤害弘榆。
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回过神来后,欣钰在包包里找到之前弘榆给她的门卡和钥匙,在她打开门的一霎那,弘榆满脸惊愕从沙发上抬起头,问:“你怎么…?”
回到家后弘榆并没去洗澡,而是拿了一瓶白兰地在沙发上独饮。欣钰并不回答弘榆的问题,自顾自地放下包然后洗手,并从吧台处拿了一只圆滚滚的白兰地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