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很没面子。
出于这种微妙的心理,加上确实没有什么来往的必要,他们默契地维持着点头之j_iao的状态。
结果十余年后,还是在边境森林,还是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他们滑稽地回到了起点。
平心而论,尼莫·莱特长得很不错——他不太像奥尔本人,体格虽然结实,皮肤却带着点贵族式的苍白。一头黑发总是有些乱,在后脑勺随便扎成短马尾,发尾翘向各个方向。银灰色的瞳孔很容易让人显得y-in鸷,但这人脸上总带着些笑意,眼型又漂亮,硬生生把y-in鸷拗成了漫不经心的文雅。
很受姑娘们欢迎的长相。
要不是他长久以来老母j-i似的拉扯四五个孩子,他准能在玫瑰节收到一马车花束。奥利弗在心里公正地评价道。
不过眼下莱特先生的状况就不好恭维了。他全身都是血迹和泥土,左半边袖子消失不见,直接露出胳膊。好在看上去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可奥利弗记得昨晚他惨叫了来着。
他刚想张嘴发问,尼莫又抓起一只梭罗果,把果汁全都挤进他的嘴巴。奥利弗脸皱得更厉害了,酸得一个词都说不出。
“还渴吗?”尼莫再次拿起一个果子,脸上带着哄小孩似的温和表情。
奥利弗拼命摇头。
尼莫耸耸肩,从包里掏出了那一小包黄油。小心地弄干净上面的血渍之后,他把它不容分说地塞进了奥利弗的嘴巴。
“猎狼没追上来。”他说,“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大概吧。”
“那只小狗已经死啦。”灰鹦鹉终于学会了飞——它爪子抓着一只梭罗果,特地扑腾到奥利弗的脸上方再松开,奥利弗怀疑它在练习瞄准。“看来你还有点用处。”
尼莫则一把接住砸向奥利弗鼻梁的果子,另一只手熟练地揪起灰鹦鹉,把它丢到一边。右手腕的肿胀消失无踪。
“致盲术持续了大半夜。”尼莫继续说,“我没敢多留,一直拖着你往前走……它没追上来,可能伤得比较重。”
“它被这个姜饼脑袋劈死了。”灰鹦鹉用嘴巴理着自己的羽毛,似乎越来越习惯做一只鸟了。
“他有名字,奥利弗·拉蒙,不是‘姜饼脑袋’。”尼莫翻了个白眼,“就像我是尼莫·莱特,不是‘百年难遇的蠢货’。你再叫错一次,我就把你的毛全揪光。”
“你的伤?”黄油在口中化开,酸味终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奥利弗连忙开口。“昨晚我听到你……嗯,大叫。”
“我也不知道。”尼莫挠了挠头,他的头发上全是凝结的血块,看上去挺不好受。“可能我运气好,胳膊卡它牙缝里了。”
“胡扯!”灰鹦鹉大叫,“我知道我的力量去哪儿了,来来来,把你的手切下来——”
尼莫直接把手里的果子冲那只该死的鸟掷了过去。
“你暴躁个什么劲儿啊,”鹦鹉不满道,“那可是我的力量。”
说罢它一个俯冲,直接在尼莫的手背上抓出两道血印。尼莫从牙缝抽了口凉气。
下一刻在两人一鸟的注视下,伤口飞快愈合——除了少量血迹还残存在皮肤上,它就像从未出现过。
“你看!”鹦鹉洋洋得意。“下次你可以试试脑袋,说不定也能长出来呢——”
尼莫揉揉太yá-ngx_u_e,板着满是血污的脸,似乎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
奥利弗并不意外。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口,熟练的人类治疗师也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就算尼莫真的走了运,获得了肢体再生的能力,对于没有战斗能力的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用处——就像给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一整箱金币,对方绝对不会因此而感激涕零。
“哦。”果然,尼莫毫无热情地应了声。“奥利弗,还站得起来吗?”
“抱歉。”奥利弗充满歉意地回应道,“我不太能动。”
尼莫抻了抻胳膊。“我背你。”他干脆地说,“你烧得有点厉害,伤口得早点找人处理。”
“不用这么……”奥利弗还没把话说完,就发现自己上半身被拽了起来。“……着急。”
“抱住我脖子,别不好意思。”尼莫慷慨地表示,“没事儿,我撑得住——当初你没丢下我,我肯定也不会丢下你的。”
说实话他俩体型差不了多少,但奥利弗的块头要稍微大些。奥利弗万分担心自己会直接把尼莫压趴在地上,然而事实证明莱特先生还是有点力气的——他一口气站起身,晃了两下,接着稳稳当当地向前走去。他甚至全程留意了奥利弗左腿的伤口,丝毫没有碰到。
“怎么说也算和恶魔搭上了点关系,没那么容易累了。”尼莫说,奥利弗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继续向西走就可以,是吗?”
“是的。”奥利弗把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以防被尼莫脑后短短的马尾戳一脸。此刻那头黑发还挂着红棕色的血渍,散出腐败血液特有的腥臭。
“以及那只鸟……”奥利弗再次开口,完全没有避讳正在附近飞来飞去的鹦鹉。“应该不是上级恶魔。”
“嗯哼。”
“和上级恶魔契约的不算恶魔信徒,他们叫恶魔术士。”奥利弗继续道,“之前我家旅店出现过一个。我从父亲那听说过,恶魔术士总会有部分.身体变成异形的。”
“或许我的肠子上多了个蝴蝶结呢。”尼莫苦笑了两声,“多谢安慰。没关系,我离崩溃还有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