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吧, 我们挤一挤。”奥利弗背对他说道。
尼莫抓起枕头一个翻身坐起,随即便踌躇起来:“可是你知道的,我……”
“这样下去我们都没法睡——还是说,你发自内心认为我会吓得睡不着?”
说罢他往床边挪了挪,留下勉强够一个人的空位。尼莫从善如流地摆好枕头, 小心地躺下——他转身对着床沿,过于柔软的床垫让倦意迅速占据了他的脑子。
“你真的不怕吗?”他背对着奥利弗,有些模糊地嘟囔道。
“怕。”奥利弗干脆地答道,“怕你总惦记着这件事。你还记得‘脏杰克’吗?”
“那个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全都砍死的疯子?”
“那样的人才会让我真的害怕, 睡吧。”
“你说得对, ”尼莫打了个哈欠, “和他比起来我非常……正直……”
他的呼吸平缓, 入睡得无比迅速。
奥利弗小心地翻了个身。床垫一边因为他人的体重凹陷下去, 这让他不太习惯——他自从有记忆以来, 从未和他人一张床睡过。对方还带着些s-hi意的黑发散在枕头上,露出一侧的脖子。他伸手就能触到。
这个人刚刚才劈开天空,这会儿却平凡地睡在他面前,发出细小的鼾声。
奥利弗悄悄伸出手指,再次弄干了对方的头发。不再被潮s-hi困扰的尼莫满意地咂咂嘴,翻了个身,往柔软的枕头里又拱了拱。奥利弗瞬间放缓呼吸,怕自己的气息喷到对方脸上。他平复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的视线从对方的眉毛滑到嘴唇,忍不住回忆了几秒它们覆上他的伤口时的感觉。
他悄悄撑起身子,小心地靠近,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晚安。”奥利弗发出小声的叹息。
尼莫睡得很好。其实他很指望自己再做个梦,梦里最好有一本关于他人生的百科全书。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得非常彻底。奥利弗早已换好衣服,他正在椅子上翻看房间里的书,顺便咔咔地啃着水果。
尼莫满怀期待地看向旁边——他的床依旧露着惨兮兮的豁口,木片散落在旁边的地板上。
“别看了,不是梦。”奥利弗无情地补上最后一击,抬手扔过来个水果。尼莫手忙脚乱去接,结果它还是直接击中了他的鼻子。
“你想杀了我吗?”他捂住鼻子,悲愤地控诉。
“那我会扔谮尼的神像,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些。”奥利弗若有所思道,“好啦,抱歉——但你最好快点起来,刚刚安已经试图破门了。”
他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立刻响起。
“这次有正事!”安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咆哮道,“我不管尼莫·莱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要敢睡到中午,我他妈会亲自把他吊上天花板——”
尼莫从床上跳起,跌跌撞撞冲到门口,迅速开了门。“我醒了,长官!”
安冲他磨了磨牙。
“今早的坏消息。”她抓抓比奥利弗还短些的栗色头发,看上去有点烦躁。“祝福祭典的祭品定下了。”
“那是什么?”尼莫小心翼翼地发问。
“拉德教的节r.ì。需要让大人物抽几个倒霉蛋,‘奉献’给神。”安懒得掩饰讥讽的口气,“你们猜猜这次谁……算啦,猜个屁,克洛斯那家伙被选做祭品了——见鬼,我早该知道!”
“这就是你之前赶时间的原因?”奥利弗又扔了个水果给安,后者看都没看就啪地接住。
“没错,到时候整个海拉姆都会陷入狂欢,一年一度的好机会。现在看来考虑到这件事的不止有我们——那个假冒的卡希尔肯定也想到了这点,他果然还是想干掉克洛斯。事情变得麻烦了,我们去把定金退掉吧。等下个季度再参加测试……”
“这么说来,他们要处死一个并没有说谎的人?”奥利弗放下书本。
“至少克洛斯还有恶魔刻印,你知道旧派因为‘渎神’二字处死过多少人吗?”安扯扯嘴角。
“可和恶魔j_iao易也未必是自愿的,他不是失去了力量吗?我们就这么退出?”尼莫皱起眉。
“不然呢?异端审判所对祭品的看守会更加严格,继续深入会有很多麻烦。退一步说,即使我们能把他带出来,爱德华兹夫人那边还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恶魔控制。艾德里安·克洛斯死定啦。”她咬了口水果,恨恨地总结。
“我们可能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没有说谎的人。”奥利弗缓缓说道,“我……我不太想现在放弃。个人意见,就算我们不出手劫狱,在能力限度内把真相弄清楚也是好的。”
“我同意。”尼莫举起一只手,“我建议当面问问克洛斯——当然,如果能做到的话。”
“我之前就想问,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可能是无辜的,我不想装作看不见……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安,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奥利弗的声音十分诚恳。“这不是要求,你毕竟是我们中最有经验的。如果确实没办法,我们肯定不会勉强。”
“我这边很简单,当初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并没有因为怕麻烦而对我视而不见。”尼莫站起身,扯扯法袍上的皱褶。“我觉得那种感觉挺好的。如果可能的话,想跟克洛斯先生分享分享。”
女战士陷入沉默,开始在屋子里反复踱步,面色y-in晴不定。在尼莫开始正式考虑午饭菜单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