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希尔费力地点点头,艾德里安吸了口气,将他背了起来——审判骑士们还活着,勉强成队,而他们的马匹在敌人的疯狂攻击下早已化作r_ou_块。
“诅咒破坏了我的脊柱。”卡希尔在他背上小声地说,“它本该把我所有骨头粉碎掉的。”
“别说话,卡希尔。”
“我能治好这个。”卡希尔无视了艾德里安的要求,继续低声嘟囔。“虽然很难,但是我能——可我现在谁都治不了了,艾德。”
有温热的液体滴上他的脖子。艾德里安没有回答。
“……把我放下吧。”
“不。”
“我应该死在这里。”
“乔安娜还在等你。”
“我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累赘,你不明白吗?艾德,求你了。趁我的勇气还在——”
“你需要休息。”
“我们是为了什么变成这样的呢?错也好对也好,我希望至少有个答案……可这样根本毫无意义。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回去,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需要休息。睡一觉,至少见乔安娜一面。如果到时候你依旧想死,我不会阻拦。”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谎话吗?”
“我会尊重你的意志。”艾德里安晃了晃再次变得眩晕的脑袋。“但我……肯定希望你活下去。”
“卡希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继续说道,思考片刻,用不怎么坚定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在一开始似乎不是谎言,他们的归来被称作凯旋。加兰的王愉快地把那条名为坎达尔的龙息石矿脉纳入版图。比起在战争中突然出问题,并且依旧没有恢复力量的艾德里安,卡希尔一度被推上顶点。鲜花,掌声,喝彩和荣耀将他淹没。
他成了英雄,希望与美德的化身。加兰的每个孩子都知道他的名字。
可卡希尔·爱德华兹没有再发自内心地笑过——他的判断没有错误,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治疗深渊叹息的后遗症。他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r.ì又一r.ì,与贵族们见面时需要由人仔细推着轮椅。
“艾德,我真羡慕你。”艾德里安失去骑士长之位后,卡希尔平静地评论道。
艾德里安停住整理被角的手。
“……你当初应该把我留在那里的。”卡希尔盯着天花板,嘴唇间漏出一丝叹息。
那个时候他应该察觉到的。艾德里安想,他为什么没能察觉到呢?
现在他曾说过的话,化为请求回到了他这里。
“好。”他郑重地回答,“我答应您。”
爱德华兹夫人满是皱纹的脸扯出一个有点颤抖的微笑。
“可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大概能猜到那个孩子的愿望。”她平静地说道,“它还在我身边,并且一直没有碰我,我能猜出来。卡希尔的愿望应该还没有完全实现,只要愿望没有实现,恶魔就无法真正地降临……是这样吧?”
“是的,但是……”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愿望应该是我的罪,它需要由我亲手终结。‘谮尼的信徒不会做自尽那样懦弱的事,我们将死于信仰,死于战斗,死于我们无法预见的命运’……我不会背弃我的信仰。”
“我明白了。”
老妇人拎起裙摆,走到艾德里安跟前。她没有在意那些战斗留下的污垢,她踮起脚,而艾德里安配合地低下头——她吻了吻他的发顶。
“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她停止了哭泣,眼眶仍然微微发红。“再见,孩子。”
她冲他们行了个礼,燃起传送纸页,身影叹息般消散在闷热腥臭的空气里。
与此同时,戴拉莱涅恩扔下了手中的新鲜月季,对着通讯水晶叹了口气。
“万斯。”
“……”
“看来我还是得丢一只眼。”他遗憾地说道,“我有预感,这个身体可能用不久啦——唉,多么可惜,爱德华兹的知识可不能从书上学到。”
“真少见,你会这么干脆地认输。”
“我当然要再挣扎一下!可我的预感从未出过错,威瑟斯庞的本体在深渊陷入了沉睡,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个身份可能会给我带来危险。”
“我知道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总是要做这种毫无益处的事情呢,好好享受不好吗?”
“……别问我。”
“好吧,那么这可能是海拉姆地区最后的报告。”
门厅处传来门扉打开的响动。恶魔收拾好一切,挂起无可挑剔的笑容。他控制着轮椅来到客厅。爱德华兹夫人身上的月季香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
“您回来啦。”
老妇人冲他点点头,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
“是的,”她轻声说道,张开双臂,少见的给了自己的儿子一个拥抱。“能为我泡杯茶吗,孩子?”
“当然。”他开朗地答道,“主教大人不久前刚走,他想找您。听说您的任务完成啦。”
“是的,他们的确把他救出来了。”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您得到了答案?”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