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适合出现在很多地方,它非常符合吟游诗人们对于“贵妇的情人”的描述。它也很适合出现在各个宗教的祭祀场合,总之不该出现在这里——来人有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随便用绸带束着,搭在一边的肩膀上。他的脸漂亮得过了头,透着丝无辜的意思,“英俊”这个词反倒不是很合适了。
可惜在场的人们早就过了会被外貌蛊惑的年纪。一瞬间的迟疑之后,四人的防御姿势没有丝毫的动摇。
“没看清就攻击是我不对,可那只鸟真的很显眼,我一认出来就——职业病嘛,我没想到你们已经是黑章了。”金发青年随意地指指一边的灰鹦鹉,看上去有点儿伤心。“我真的十分抱歉,好吗?”
灰鹦鹉少见地沉默。它没有像以往那样张口大骂,而是紧盯来者,鸟眼闪着怀疑的光。
“海蝎。”安瞄了眼对方胸口的黑章,低声说道,“不是什么善茬。”
“噢——您怎么能这么说!这是偏见!”金发青年捂住胸口,“那把矛……哎呀,是萨维奇小姐。传闻中的没错,您就像夜莺一样美丽。”
安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一道电光直接轰了过去。
“我只是在赞美您!”青年叫嚷道,敏捷地跳到一边。“您应该听说过我——杰西·狄lun,您的同行!如果条件允许,我肯定会礼貌地吻您的手……您先住手如何?”
“你是那个杰西·狄lun?”安的脸色十分难看,“‘毒蛇’杰西?”
“您看,我只是来夜晚的森林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猎物。”金发青年——杰西晃了晃手里的小型恶魔尸体,“要不这样。我请各位喝一杯,就当赔罪如何?”
没人听他的。安往艾德里安的方向挪了挪,看起来更警惕了。
“我都已经道歉啦。”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悲伤,“好吧,为了显出我的诚意——我刚才就想问,你们带着的那位,是拉德教新鲜出炉的叛教者吧?”
他敲敲黑章,他们都熟悉的任务列表出现在空气中。有一条血红的文字在其上闪烁,看上去格外扎眼。
“刚刚的消息,所有黑章和佣兵应该都接到了通知——哦抱歉,除了你们几个。”
“你的目标是克洛斯先生?”奥利弗呼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很抱歉,他现在是我们的同伴。”
尼莫沉默地比了个手势,黑影在他的脚下流动——他的头痛好了些,但那疼痛带来的反胃感还在。奇妙的是,他作为唯一一个被成功攻击的人,此刻是最提不起j.īng_神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来人没有什么恶意。
“怎么会呢!……就算我真的很缺钱,可我更想看那帮老骗子吃瘪。”杰西空手张开双臂,努力标榜自己的无害。“前任审判骑士长叛出教廷,这可是杰作,我干嘛要破坏它?”
“那么你可以离开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尼莫压下翻滚在喉咙口的不适感,“我们至少不会把克洛斯先生打包给教廷,你大可放心……狄lun先生?”
“天啊,您可真有礼貌,我喜欢有礼貌的人。”杰西搓搓手,走近几步。“可我真的很想表达一下我的歉意——还有敬意,你们干了我早就想干的事。所以你们要怎么才能相信我的诚意呢?把我绑起来怎么样?”他兴致勃勃地提议。
“……要不我们走吧。”奥利弗一只手举剑,一只手揉了揉太yá-ngx_u_e。“别管他了。”
“走吧。保持警戒应该没问题。”安的脸抽搐了两下,看上去颇有同感。艾德里安已经无言地转过了身。
尼莫收起黑影,揪住发呆的鹦鹉,抬脚跟上——然后一条胳膊就搭了过来。
“今晚天气明明不错,您看,星星多好看。”金发青年用一种热络的口气说道,他搭着尼莫的肩膀,漂亮的脸近在咫尺。“那几个家伙火气可真大,火气太大可对身体不好。对不对莱特?……我可以叫您尼莫吗,尼莫?”
尼莫沉默地抓住那只胳膊,把它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去。“不可以。”他绷着脸说道,忍住召唤黑影的冲动。“……你离得太近了,狄lun先生。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太过亲密。”
“陌生人。”金发青年可怜巴巴地说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我们都j_iao换名字啦,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您养的鹦鹉吗?它真可爱。”
可爱的巴格尔摩鲁一声不吭。似乎有哪里不自然,可惜尼莫的脑袋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无法清醒地思考。他只得微微皱起眉,本能地加快脚步,将金发青年甩在身后——而后者热切地跟着,活像这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似的。
“克洛斯,你说过你会带来麻烦。”安苦涩地说道,“你说得对,可我没想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
艾德里安则捏了捏眉心,沉默不语。
“您说一会儿等你们进了城,我立刻发出警报告诉所有人艾德里安·克洛斯在这里——虽然我真的很不想那么做——您觉得会怎样?”那条胳膊马上又要黏上尼莫的肩膀,只不过这次抓住它的是不知何时慢下脚步的奥利弗。
“你在建议我们杀人灭口吗?”安忍无可忍地叫道,“我不得不说,这个建议我还是挺喜欢的——”
“狄lun先生,您到底想做什么?”奥利弗抓着杰西的胳膊,语气有些不快。“我们不希望和您起什么冲突,希望您明白。”
“我说过,我只是想和你们喝一杯。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我可是事发后第一个发现你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