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委托人看上去没有之前那样紧绷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态度还是因为察觉到实力差距,认定反抗无用。但都无所谓,尼莫无力地扯扯嘴角。“我知道,没完成的契约会将科莱斯托罗先生束缚在本体附近。您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奥利,剩下的事情拜托你啦,我去去就回。”
“记得通知狄lun和克洛斯先生。”
“当然。”
“你那边还有一片水晶,我和安碰头后会联系你。”像是执意要让尼莫安心,奥利弗脸上还带着笑意。“说真的,弗吉尔先生。我能把你俩打晕了一起拖出去——让我们省点事,好吗?”
弗吉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成功地将科莱斯托罗抱出石棺。恶魔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四周的梦魇开始烟尘般消散。弗吉尔原地呆立几秒,努力地消化着现实。最终眼底燃起一点小小的火光。
“我们能离开。”他沙哑地说道,声音戴上了一点颤抖。
“只要您带路,”奥利弗耸耸肩,“我们接了您的任务,肯定要负责到底。”
“对于深渊气息的监测消失了。”尼莫伸出手,“吊坠还给我吧,奥利。”
“我还想多留会儿呢,”奥利弗有点不满地说道,“有个刻印也挺浪漫的。”
“别开玩笑,一会儿万一碰到其他地表宗教的人……”
“我知道啦。”奥利弗做出副不太情愿地样子,将黄金吊坠抛向尼莫,后者稳稳接住。“你等着瞧,我可绝对不会收回送你的东西——”
“唉,刻印消失啦,我能感觉到。”他冲尼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会儿见。”
尼莫一直很喜欢奥利弗充满笑意的眼睛。就算在最绝望的时刻,里面的希望也从来没有彻底消散过。奥利弗·拉蒙的笑容永远带着种普通人所独有的快乐,某种纯粹的无忧无虑。它总能让尼莫感到双脚还踏实地踩着地面,而自己也不是冰原上的孤兽。他的一部分被这份笑意牢牢钉在那个遥远的边境小镇,始终能感受到回忆里那质朴而平凡的温暖。
可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奥利弗露出这样的笑容。
很多年后尼莫依旧会想起这个瞬间——此时此刻他们坚信,这只是一次极为普通的短暂离别。不知为何,他们都怀有莫名其妙的自信,相信自己很快就会与对方团聚,如同之前冒险中的每一次分离。
可惜无论他有怎样强大的实力,都无法真正地倒转时间。
如果他可以,他绝对不会在此时放开对方的手。哪怕是把所有人都带在身边,哪怕计划会因此变得多么复杂。他不会放开——他不该放开的。
但眼下,他对此一无所知。
尼莫不打算再做任何无谓的实力掩饰。他确定了下自己标好的坐标,直接切开空间,露出空间另一侧的华丽囚牢。
“一会儿见。”尼莫扭过头,努力回了个微笑。
他不喜欢破坏事物,比起破坏,尼莫更喜欢修修补补。之前在路标镇的时候,哪怕是小煮锅被烧漏,他也要想尽办法将它补好。而现在他确切地怀着破坏的念头。破坏这座教堂,破坏这个法则裂缝——
最终破坏掉那个尚不完整的契约。
他在那个所谓滴水不漏的囚室中站定,捏起一片饼干。尼莫能察觉到黑根·英格拉姆正在向这里靠近,按照她的速度,那位深渊主教还有十来分钟就会抵达这里。无论她的打算是什么,和他谈判还是将他迷惑,用他献祭……
尼莫沉默地咬了口饼干。
他必须成为祭品。
第113章 欧罗瑞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尼莫将灰鹦鹉塞进那个饼干罐时便考虑到了这个可能。对外界通讯法术的控制和监测并没有因为教堂的庞大而出现疏漏, 但他和巴格尔摩鲁可以无视这一点。
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契约多么牢不可破。巴格尔摩鲁在他身上损失的力量如同河水汇入海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追踪契约人位置绝对出于巴格尔摩鲁单方面的明确意志——按照法则来说,这份契约已经名存实亡。就算他的力量高于巴格尔摩鲁, 他也不该知道灰鹦鹉的位置。
可尼莫就是知道。巴格尔摩鲁的存在像颗黯淡的星星, 在昏暗天空的一角闪烁。
眼下他已经懒得去思考其中的原理。再次确定灰鹦鹉的位置后, 尼莫直接切蛋糕似的将空间切开,然后毫不意外地在另一边看到了杰西·狄lun那张漂亮到惹人厌的脸。
看周围的景象, 狄lun和克洛斯先生应该正在关押祭品的地牢附近。饼干罐正在杰西的手里, 盖子正敞着——巴格尔摩鲁缓慢地伸出头瞟了尼莫一眼, 然后更加缓慢地将头缩了回去。
“怎么啦, 莱特先生?”杰西的语调轻松愉快。活像他们几个不是在深渊教会的大本营执行任务,而是在某个风景优美的景区野餐。
他对尼莫切开空间的行为毫不惊讶。
“这里要塌了。”尼莫可不打算和对方来番长篇大论,“把那些祭品全部送到安全的地方,你需要多长时间?”
尼莫透过空间的裂口,非常直接地与杰西·狄lun对视。
“哦, 关于这件事——没几分钟的事情。”杰西热切地答道,“您不需要帮我争取时间,亲爱的……”
“那么请你现在行动。”尼莫干脆地打断金发青年的话,“越快越好。”
然后他不客气地封闭了空间裂口。裂口合上前, 尼莫很确定自己听到了杰西·狄lun委屈的哼唧声。而当被强行撑开的空间裂缝彻底闭合, 华丽的囚牢之中再次变得安静至极。
为了给灰鹦鹉腾罐子, 被倒出来的饼干散了满桌。尼莫松开法杖, 将一只手按上木桌, 另一只手开始将那堆饼干徒劳地摞整齐。木桌温暖过头, 甚至有点烫——可见他的手冰凉得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