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它最可能的来源只有一个。
“尼莫·莱特……我记得是恶魔信徒?”
“是。”年轻的女法师微微低下头,“他的使魔是只鹦鹉形的恶魔,看实力是中级。”
“但在海拉姆的越狱事件里,有人说他‘自称恶魔术士’。”戈德温的口气十分平淡,“我不喜欢仅凭谣言和臆测判断,目前没有这方面的证据。黛比,你是地平线非常重要的一员——告诉我,他是吗?”
“准确地说,我不清楚。但我个人认为不是。”黛比咬住嘴唇,语调诚恳。“我还是那句话,团长。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来担保他的人格。”
“我知道了,不用紧张。”戈德温平静地说道,翠绿色的眸子再次扫上报告纸页。“我无权也无意限制你和亲人的会面,黛比。”
没有敌意的上级恶魔气息,有意思。戈德温微微眯起双眼。
黛比看上去松了口气——他们的法师尽管聪敏强大,感情上的确还是个十足的小姑娘。尼莫·莱特看上去没有恶魔术士的扭曲,如果那气势来源真的是他……
上级恶魔向来可以轻松取得宿主的记忆,黛比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兄长或许已经“不是本人”的可能x_ing。不过这也只能是个猜想。戈德温将报告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揉揉额角。
他没有证据。
“我会补充一下报告,你不用重写。”戈德温的表情十分平静,“去休息吧。”
在房间的门发出关闭的声响后,地平线的团长沉思片刻,在任务报告末尾补了几笔。
他的笔尖顿了顿。将“友好”划掉,改为了“态度尚不明确”。
相距不远的另一个房间。
黑章小队就“如何正常伪装又不至于掀翻队友”的主题折腾了一下午,完全把选任务的事情抛到脑后。压迫感风波过后,剩余的几位对“完整的上级恶魔”意味着什么有了全新的认知——为了表达人类方的敬意,尼莫获得了当晚睡沙发的权利。
安则获得了唯一一张床铺,艾德里安·克洛斯非常坦然地在地板上躺下。杰西差点被所有人赶出了房间,他再三保证自己会亲自施加静音法阵后,他们才勉强在靠窗的地板上给他划了块地方。
尼莫睁着双眼,定定地注视黑暗中的天花板。他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在保持住恶魔瞳孔的时候控制住气势,可他生怕一醒来忘掉控制要领,只得在睡前玩命练习。
一只手在黑暗中轻轻拍上他的胳膊,尼莫差点又把上级恶魔的气势给炸出来。
“嘿。”奥利弗轻声招呼道,趴在沙发边缘。“白天的事情……抱歉。”
“抱歉什么?”
“擅自亲你的事。”
“得了,你又不是十三岁。”尼莫翻了个身,脸正对着对方,努力维持着瞳孔的恶魔形态。“也亏你不怕。”
“……那会儿我忘了害怕,”奥利弗小声嘟囔道,在月光中微微挑起眉毛。“而你慌得汗都下来了。”
“克洛斯先生看起来要喷血。”尼莫果断抗议,“我怕我真的弄伤他,好吧?”
“所以你希望我怕什么呢?”
尼莫注视着对方愉快的绿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那您证明一下吧,拉蒙先生。”
他不甘示弱地拍了拍沙发,将身体往里缩了缩。“这里挤得下两个人。”
奥利弗从善如流地挤了上去——他一只胳膊自然地搭了上来,额头贴上尼莫的锁骨,动作没有一丝迟疑。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后,他模糊不清地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即很快睡着了。
温暖的呼吸喷在胸口,尼莫很清楚那不是伪装的平静。这次他理直气壮地将手指c-h-ā进那柔软的浅棕色头发,低下头嗅着对方发间的味道。对方的体重和体温十分真实,他突然有些恍惚。
尼莫没能睡着。
夜色转浓,随即慢慢变淡。窗外响起稀疏的鸟鸣,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沙发不大,睡两个人稍嫌拥挤,奥利弗却睡得十分沉稳,甚至没有怎么翻过身。
而沙发上的另一个人一直沉默而柔和地注视着他,没有移开过视线。
第93章 弱者的队名
娜汀醒来后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她能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铺, 织物的摩擦比以往鲜明了数倍,甚至带来一丝疼痛。喉咙干得发麻,舌头上还残余着血液的咸腥, 混杂的气味冲进她的鼻腔——煮桃子, yá-ng光晒过的被单, 植物切面的新鲜汁液,以及不知名的花香。
她还活着。
娜汀费力地转动眼球, 好不容易撑开眼皮。yá-ng光刺得她忍不住流下泪水, 丽萨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娜汀。”女老板一改以往的大嗓门, 声音极轻。“别担心,你在我家……要喝水吗?”
娜汀点点头,她试着抬起一只手,然后被手背上年轻的皮肤吓了一跳。幸存的喜悦从未这么用力地击打她的心脏。她颤抖着在空气中描画东部魔女的法阵——什么都没有发生,被无形根系缚住的触感也半点不剩。
她解脱了。
娜汀半坐起身, 扶住丽萨递上来的水杯,小口吞咽着温热的蜂蜜水。她从里面尝到一点点眼泪的咸味。
“拉蒙先生他们呢?”试着平复了呼吸,她终于成功挤出了第一句话。
“今天上午离开啦,我给他们包了不少谢礼。”丽萨用浸过热水的手帕帮她擦擦脸, 眼睛还有点发肿。“地平线今天清早走的。他们对霍华德宣称‘要除去的女巫已经不存在了’, 那个混球还以为要支付全额报酬, 差点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