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青年搂着姑娘的脖子支起上半身,沈越这才通过这具身体的眼睛看清楚他的脸。
这人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长得比这里每一个人都要漂亮。
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合适吗?沈越不知道,但是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男人生了一双颇具媚态的凤眼,但从沈越这个角度看下去,这双眼偏又沾上了桃花的娇,含着点三月ch.un水似的波光,明明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他看着你的时候,你偏觉得这人对你情深入骨。
他一头锦缎似的长发也没有束起来,随意的散在胸口,待他抬起脸的时候,沈越在这人的右眼下看到了一颗小小的泪痣。
男人坐在你面前,支着下巴问你看着你,开口说:“啊,是失手了,不如我请阁下一杯酒赔不是?”
他这具身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转身离开了这里,“赔不是也不必了,只是以后不能这样了。”
男人有些意外,随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低声道:“真多事。”
这梦碎的像湖中的涟漪,沈越再一次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居然还是在烟花巷里,沈越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两个人,放到现代他俩怕是要被绑成一串进去蹲几天。
男人应该是喝醉了,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沈越这具身体凑过去听了一会,耳根子立马红了,赶忙转过头老老实实继续背着,嘴里还不忘抱怨两句:“喝醉了就是这般模样,我又不是你府上的车夫,下次喝醉我定不会再收留你了,自己去找你那位烟若姑娘吧。”
“深,不要,我身上难受得很。”
沈越心里凉了半截,随后反应这个名字叫深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位。这具身体显然被吃得死死的,叹了口气后帮他拂了拂额前的长发,盯着那颗泪痣,任命般地去给他端茶倒水。
“林深?水。”
“好。”
“罢了,不要了。”
“好。”
“林深。水。”
他把茶壶往桌子上狠狠一撂,色厉内荏地吓唬道:“姜见,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真要把你带到大街上了。”
转头一看,醉醺醺的某人已然睡熟过去了。他看见那个人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还是关好门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床上睡熟的那个人忽然翻身起来,盯着林深离开的方向,眼神讥讽,没有一丝醉意。
梦到这里,沈越心里已经有了底了,这应该就是姜见的那位爱人了,他倒是总感觉这人他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应该是昨夜受了姜见墓室里的气场影响,一入梦就是两人前生的画面。
沈越明白了过后,便有意识地想看更多,在这些破碎的场景中,说不定能找到给他和吴梓的生路。
画面再变化之时,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了铅灰色的天空,另一面是血红色的。
沈越试着换个视角看看,却发现这具身体比他意料中的轻很多,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林深这是死掉了。
身体和脑袋似乎是被人分开了,沈越用力往下瞧了瞧,看到的是城墙下朝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百姓。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用。
他这么想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咬着自己的脑袋,沈越在心里辱骂着这个崩坏的世界,我已经死了啊!难道还要有东西来侮辱遗体吗?
斜着眼睛往上看,一只灰扑扑的大老鼠使劲地咬着自己的头发想把这颗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头颅给带走,沈越有点看不下去,下意识想帮林深撵走这只老鼠。
当他看到那蓬毛绒绒的大尾巴时,马上转过弯来,这哪里是只老鼠?这明明是只脏兮兮的小狐狸。
再看了一眼,沈越心中浮现出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这不会是宋怀深小时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怀深:你特么的才像老鼠。
读者们可以注意前文,和之前的一些线索联系起来了。
☆、溯川(五)
沈越的心伴随着被切割下来的少年头颅在城墙上随风摇d_àng,那只灰扑扑的小狐狸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把脑袋从城墙上提了起来,确认过它不会吃掉自己后,沈越稍稍放下心来。
他努力转动眼珠仔细地把这小家伙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说实话,这只脏兮兮的瘦狐狸,沈越怎么也无法把它跟自己认知中那个正邪莫辨行踪飘忽的宋怀深联系起来,他心底里还窃喜着自己看到了宋怀深当年的黑历史,咬着头颅的小兽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沈越瞬间感受到了失重感,不受控制地往城墙下堕去。
一只手从空中伸出来抓出了他。
沈越下意识地抬起头,便对上了姜见那双冶艳的凤眼。
不过这双眼睛现在看起来比之以前要憔悴不少,眼珠里是大片的血丝,姜见那种如地底腐烂之物的y-in郁潮s-hi的眼神,让沈越心里只跳出了一个想法。
他似乎已经不大像一个活人了。
附着在林深头颅上的沈越感受到了姜见抚摸着他的手,冰冷的、有些潮s-hi的、比他更像是一个死人的姜见的手。
小狐狸被姜见抓在右手,它愤怒地吱吱叫着,瞅准了姜见失神的空当,还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腕一口。
下一刻它就被姜见反手扔了出去,小狐狸砸在坚硬的城墙上,吃痛地惨叫一声,软到在地上,不住地抖动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疼痛。
姜见像打量垃圾一样打量了一圈那只小狐狸,轻蔑道:“有了几分灵根,就敢跑过来了吗?”
狐狸用更加怨毒的眼光看了姜见一眼,似乎随时都想把他吞吃入肚,姜见皱着眉头冷漠地吐出一句:“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滚吧。”
畏惧着姜见的力量,小狐狸瑟瑟发抖地瞪了他一眼,最后又看了看林深的头颅,恋恋不舍地哀嚎两声,转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