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给你买的电热饼呢?”柳泽问。
“不要那种。”老人家在被子里摇头,“会爆炸!”
柳泽:“……啊。”
柳泽也不反驳老人的话:“那我去烧壶水。”
老人应声,看着柳泽把热水袋塞回被子里,然后去烧水了。
烧完水回来,老人已经重新睡着了,柳泽灌好了热水袋,重新塞回老人被窝里,然后给掖好被子,转头关上了灯,悄悄的离开了爷爷家。
小废物里有床垫和今天晾了一天晒得暖呼呼的被褥,柳泽搬了一套出来,铺上床,一倒就睡了过去。
农村这边的人向来是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的。
柳泽被外边的动静闹醒的时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早上五点半。
柳泽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八百年没起过这么早了。
柳泽翻了个身,试图重新睡过去,下一秒就听到了他家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他家钥匙的就爷爷。
房门外边传来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泽伢子!起来搞卫生!”
柳泽知道自己大概是睡不了的了,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春节将至,讲究一个除旧迎新。
最基础的,就是……大扫除。
柳泽吃完了早餐,打着哈欠跟在兴致勃勃的爷爷后边,拿着扫帚和撮箕,像是想到了什么,上爷爷家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煤气灶依旧没用,还在烧柴火。
厨房房梁上挂了六条腊肉,外表已经熏成了黑色。
“今年怎么挂了那么多啊?”柳泽问道。
爷爷答道:“开年了给你带去啊,我听来咱们这儿的团队说了,是叶老板请他们来的,你带点家里这边的东西去,他们平时吃不到的……”
柳泽应和着点了点头,跟着爷爷上了二楼开始打扫起来。
在打扫到第二间屋子的时候,柳泽看到了放在屋子里的木棺材。
这棺材是爷爷一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棺材上平时里都盖着Cao席,Cao席上放着杂物,现在上边却干干净净的,还从东墙挪到了南墙的窗户底下,显然是已经收拾过了。
柳泽老家这边有个说法,动土不动木,这个土指的是搬家,木指的是棺材,意思就是说,就算是搬家了,搬到新家之后棺材也要放回原来的位置去,不然用这副棺材下葬的时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爷爷虽然是教书的,但不可避免的会被大环境影响得有点迷信。
他是很讲究这个的,棺材做好七八年了,请了风水先生来看过之后就放在那儿,再没移动过。
柳泽皱了皱眉,探出头去看向在比划着贴春联的爷爷,高声问:“爷爷,你这木头怎么挪动了?”
“啊?”爷爷应了一声,转头看他,“你雄叔回来了一趟,要把里面东西搬出来啊,我那副木头碍事哦,就动了一下。”
柳泽闻言,又看向房间里,发觉少了的东西之后,难得的感到了一阵怒气。
“他们把n_ain_ai的嫁妆拿走了?”
老人拿着春联,看向柳泽,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
他低声道:“我半截入土也带不走,横竖都要给他,早晚都一样,总比他再问你借钱要好。”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柳泽干脆的问道。
“哎?”爷爷摆了摆手,“能有什么事哦,吃好喝好的。”
“……”柳泽看着又转头去贴春联的老人,紧抿着唇。
别人不知道,柳泽还能不清楚吗?
就他爷爷那暴脾气,敢动他棺材和已经走了的n_ain_ai的嫁妆,哪怕是亲儿子也要吃拐杖拼命的。
现在竟然动了,那绝对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爷爷并不愿意说。
柳泽沉默的打扫完了二楼,在老人上屋里去休息的时候,找了个借口,跑去了河边的铃婶家,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去的时候铃婶正扫完了院子准备回屋做饭,听了柳泽的问题,有些不自在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没有大事,你爷爷啊……就是上年纪了,老年病嘛多起来了,你雄叔口袋里也没钱……”
“对河是泽伢子吧!”对岸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隔着一条河就听到对面出声的那妇人高声道,“你爷爷得肺癌要死喽你晓得吧?”
第九十五章
柳泽懵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一阵轰鸣。
铃婶满脸气愤的跟对河刚刚说话的人吵了起来。
柳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搓了搓自己冰凉冰凉的手指尖,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
“铃婶。”柳泽张嘴喊了一声, 觉得自己声音很大了,实际上却小得像猫叫。
铃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耳边上还残留着尖锐的刺响,柳泽定了定神, 又喊了一声,正对对河的人破口大骂的铃婶依旧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柳泽站在原地僵硬的发了会儿呆。
轰鸣声渐渐褪去,柳泽依稀听到了几句难听的骂声, 什么“老学究读那么多酸书有屁用儿子女儿都跑了”,什么“对别家崽比自家崽好活该养出白眼狼”。
柳泽指尖微微抽动了两下, 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隔着一条河, 也不算很宽,看出了是谁家的。
在柳泽的老家, 隔着一条河就像是隔着一条天堑。
他小的时候, 这两岸是只有一座桥的。
即便规划里是一个村,但那时候要去对岸得绕过很大一圈, 所以在那个有个摩托就算村里大户的时候, 两边的关系并不多亲近。
当然, 到了现在多修了好几座桥了,也没亲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