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没理他,他也没在意,掏出手机给同学发信息。
从医院到停车场并不近,他们遇到不少人,贺飞章再没有之前的违和感,简直看啥啥顺眼。他这才终于敢确定,郝医生确实帮他治疗过了,虽然他还是对这位医生的治疗方法有诸多困惑。
这一路他再没起过那些疯狂的杀意。
没有恶意的视线压迫,也没有随时随地想要捅肾的冲动,贺飞章简直心情愉悦到了顶点,主要表现为,他开始拿着手机按着通讯录顺序一个一个撩s_ao。
【贺飞章】:冉子,哪儿呢?
【贺飞章】:小薇,干嘛呢,吃饭没?
【贺飞章】:宇峰,哥们儿,咱这几天留作业没啊。
中途周放离开打了个电话,回来后两人径直上了车,对着酱包好一顿安抚,这才驱车离开。
贺飞章还是对酱包有些畏惧,于是他把它供在后座上,自己跑到副驾缩好。
酱包“呜呜”撒娇,总想爬过去舔他,贺飞章简直恨不得缩到座位下面去。
周放摇摇头:“暴力倾向都缓解了,怎么害怕酱包这点还留着。”
“我我我也不想啊,不然我们回去,再找找郝医生?”贺飞章一手抓着安全带,颤巍巍地躲避酱包伸过来的小爪子,惊叫:“哥、哥!你快把它抱过去!快快快,它要爬过来了!”
周放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调整手刹,嘲笑道:“你哥没空,自力更生吧。”
贺飞章:“哥,亲哥!妈呀它过来了!”
直到回到周放家,贺飞章都在和酱包玩儿你追我躲的游戏,手机在他口袋里“叮叮当当”响了半天,然而他已经无心再看那些信息了。
晚饭依然是周放下厨,四菜一汤。周放最后还是照顾了一下贺飞章的情绪,把酱包拎进它的小隔间里。
饭后,他们重新坐上吧台。周放为他调了杯低度酒,贺飞章熟门熟路拿过来喝了一口。
周放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前所未有的好。”贺飞章整个人都瘫在吧台桌上,懒洋洋的晃了晃酒杯,一语双关。“酒好,心情更好。”
“有什么打算,明天直接送你回学校?你的请假条上批了一个礼拜。”周放手里不停,调出第二杯酒,“你的状态不错,应该可以提前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实话吧,我不太敢。”
“我有点怕回去以后,又出什么问题。”他斟酌了一下,道:“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回学校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那里可都是我的同学,万一我犯病了还没人发现,我一个手起刀落……”他想着想着,自己打了个哆嗦。
周放打了个响指:“停。”
贺飞章如梦初醒。他这是又开始臆想了。
周放说:“贺飞章,我有个提议。”
他说:“病好之前,你可以申请保留宿舍床位,住在校外。”
贺飞章茫然的看了看他,随即猜到他要说什么:“你是说我留在这儿住吗?”
“对。”周放和他商量:“住在这里,是你现阶段比较稳妥的选择。”
贺飞章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留在学校住,不知道哪天就把寝室同学的肾给捅了。
回家住的话,邻居的肾估计也有危险,但最有可能的,是他爸说不定直接就能把他扭送警局。
留在这里,周放一只手就能把他掀翻,酱包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瑟瑟发抖。
贺飞章越想越觉得人生艰难,不是捅人就是被人捅,简直不能更刺激。
想来想去,他还是向周放大佬屈服了。
周放对他的识相表达出深深的满意,其主要表现为,他又推给他一杯华丽的调酒——这要是在平时,他每天晚上最多只能喝一杯的!
贺飞章深深的向恶势力低头。
于是这便算是双方达成协议,贺飞章搬进周放的公寓,每月交给周放一部分房租,勉强算是达到了合租的x_ing质。
说是房租,但那点钱,想要在市中心再找个同样房型的合租伙伴,简直是痴人说梦。贺飞章一时又觉得周放真是怪人,为了一些病人身上荒诞的经历和故事,可以牺牲这么多东西。
但正因为此,他才多出了一条可走的路,贺飞章其实在心底感激他的怪癖。
“我们先试验一下,这两天你自己出门,看看有没有复发的可能。”周放道:“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考虑回校了。”
贺飞章:“我还是觉得没底……”
周放:“你会习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医院惊魂夜【并没有
幽灵:救命啊!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来了大家快撤啊!
贺飞章:……
第10章
又经过两天的反复尝试,贺飞章终于确定,他真的可以毫无障碍的融入人群了。
贺飞章简直要喜极而泣。
于是周二这天,他早早就骑车去了学校。
自行车本来丢在他家楼下了,后来病情得到遏制,贺飞章特意回了趟家,零零碎碎打包了一堆衣服和日常用品,又从客厅柜子里拿了些钱,这才算正式搬进周放家里。
他爸前两天给他回了电话,似乎察觉他最近举止奇怪,而且看出来他回过家了。贺飞章吓出一身冷汗,只说自己是回家拿东西,勉勉强强糊弄了过去。
只有贺飞章自己知道,贺继山问他的时候,他其实几次说的都含糊其辞,心里却有几分希望父亲察觉点蛛丝马迹。大概是想体会一下被关心的感觉吧,又说不出口,只能这么遮遮掩掩的暗示。
但转念他又否定了自己,觉得这样太过难看了。
最后匆匆挂了电话,父子还是没见上面,他就又回校了。
总会好的,就像他的病情也在好转一样。贺飞章鼓励自己。
到学校后贺飞章先找了辅导员,和他说了说想要在校外住的意思。因为是大学校园,校方在这方面管的并不严格,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
不过辅导员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印象,对他格外和蔼,不仅亲自帮他把申请提交好,还安慰他道:“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挺不容易的,你放心,以后有特殊情况直接找我请假,不会扣你的全勤分。还有,过几天你交一份家庭情况说明给我,我帮你申请个勤工俭学补助金。”
贺飞章:“……”这位学长,好像自己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曲折剧情啊,怪怪的。
辅导员还在拍着他的背说:“学弟,一定要坚强!不用怕,学校就是你的后盾!”
“谢谢学长,我会努力的。”贺飞章马上进入状态,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正直的说:“不过,补助金就算了,一定还有比我条件更困难的同学,他们比我更需要这笔资助。”
辅导员于是更感动了,勉强同意,眼看贺飞章一身正气出了办公室,隐隐感觉这位学弟头顶都在散发着圣光。
这边贺飞章一出门就使劲儿搓了把脸,好一会儿,才自觉把一身“傻白甜”的气质散了个干净。
他喃喃:“以前怎么没觉得辅导员这么……热情。”
回到教室的时候,上午的大课已经进行了一半,正是课间休息时间。贺飞章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在闹哄哄的阶梯教室里找到了平时玩得好的几个哥们儿,就也凑过去坐下。
他的同学兼室友钱缪,看他过来,立刻伸手搂着他的肩,神秘兮兮问:“哎哥们儿,刚开学就请假,这是有情况啊。”
“陛下,手拿开。”贺飞章拍掉他的手,开始从包里掏课本:“你这么闲,一定是因为后宫又空虚了是吧。”
因为名字和五代十国那个吴越国国主钱镠相似,钱缪没少被老师同学们善意的调侃,绰号从“镠大王”“越王陛下”到“吴越老祖”“太祖宗”数不尽数,简直是贺飞章见过的,拥有绰号最多最霸气外露的一位主儿了。钱缪就因为他这名字,从初中到大学一直被同学“陛下”来“陛下”去的叫,爽得不行,每天都恨不得亲两口为他取名的老爹。
钱缪虽然有个好名字,但却没有“钱镠”的桃花运,他长得也不算丑,但就是找不到女朋友。此时,他捧着被打掉的手,对旁边另一个伙伴哽咽:“小李子,取寡人的御笔,寡人要斩了这个逆贼。”
李宇峰面无表情把圆珠笔扔给他,接着埋头继续抄笔记。
贺飞章右边的男生相对安静,这时候从背包里掏出几本笔记递给他:“前几天的课堂笔记,抄完记得还我。”他看了看贺飞章脸上笨重的黑框眼镜,“你近视了?怎么不配个好看点儿的眼镜,这也太土了。”
“多谢。”贺飞章拿过笔记翻了翻,扶着眼镜笑道:“这个挺好,看着是不是特别像学霸?”
男生嗤笑,伸手作势要弹他眼镜:“特别像高分低能的书呆。”
“滚。”贺飞章偏头躲过他的手,“对了,我刚刚就想问,这堂课不是只有咱们一个班上吗?”
“是啊。”
“那边那几个看着面生啊,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吗?”他手一指,正是教室前排坐的几个学生。他们班总共也就四十几个学生,这时多出几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