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魔界不同,这里的繁华是有烟火气息的,带着令人难忘的喧嚣。
初至天魔界的时候,林弥生甚至只能看见巨大的发光星辰和无边的黑暗,没有族人的照顾体贴现行在侧,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人的血统虽然占得比例略小,但也不是没有。这些影响了他在天魔界的正常生活。
看不到族人,感受不到传说中的来自天魔界母亲一样的温暖……
这里是不同的。
林弥生站在城外,凝视了这座在人界算是很古老的城墙一会,摇摇头,还是进城了。
因为不管怎样,早晚都要面对,不如早下决断。
进城需要路引,林弥生随手找了个什么东西施了个障眼法。守城的兵卒虽是警惕他,却也没二话不说压他去牢房。
其实最好的做法是找个地方好好地把一身战场下来的血气和锐气隐藏起来。
但是林弥生转念一想,自己这十年八年的气势怕是不好收敛,与其敛作个四不像让人怀疑他的真实目的,不如就这样吧。
京郊府,天赐酒楼,刘宝儿。
林弥生找上他的时候他还在后院慢悠悠的打一套拳。
刘宝儿打完了拳,满意的长舒一口去。刚要拿毛巾擦汗,就听见有人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阁下可是刘宝儿?”
刘宝儿动作停了一停,回身望去,见是一个血气盈身煞气披面的青年,他心里皱起了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轻松悠闲,宛如一个享受生活的普通老人家:“您是——?”
林弥生从这种表象上还是看出了刘宝儿的警惕,他抿抿嘴唇,后退了一步:“承蒙打扰。”
这个表示无害的做法并没有使刘宝儿放下戒心,但是多多少少的让刘宝儿的戒备减少了一点。
至少对方还愿意做出某种姿态的话,好过一上来就动手。
他老胳膊老腿的,大概是打不过这青年的。
林弥生没让刘宝儿等很久,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替林凉生,送来遗物。”
声音干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艰难无比。也因此,本没有重量的语言此刻重若千钧。
刘宝儿的手一松,毛巾跌落在地。
“凉生……遗物?”
没有风的午后,太yá-ng晒得吓人。
即使这只是六月。
“恳请先生,带我去见林夫人。”
…………
林夫人的右眼皮断断续续跳了一个月。
买菜跳,做饭跳,连睡觉都会抽搐着跳两下。这可别是撞了邪吧?
自从凉生离家之后这是第一回 这么不安心。
她拿起剪刀想裁下些白纸贴到眼皮上,讨个彩头。没想到刚下了第一剪,手指就那么一疼。
有红色从左手手指尖上冒了出来。
林夫人吓得手一松,剪刀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顿响。
有小童冒失的闯进了大门,隔老远就叽叽喳喳道:“林婶婶!林婶婶!”
林夫人不再管那小血珠了,应道:“在呢!”
小童蹬蹬的跑进堂屋,踮脚趴在桌子上:“林家婶婶,我爷爷说有人来找您,一会就带人来啦!”
林夫人往孩子手里塞了几颗花生:“小冒失鬼,走路也不说慢着点。是谁来找我?”
小童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婶婶!”
林夫人眼睁睁看着刘狗儿在门框那绊了一跤,虽说没摔着很快就跑走了,她却提了口气,笑骂道:“天天这样冒失!真是和我家凉生小时一模一样!”
说着她又忧愁起来:“不知道凉生现在……”
好在林夫人还记得家里要来客人,包了手指就去院子的井边打了水,给茶壶灌满了凉丝丝的井水后她又去舀了点上午开锅炸的油花生,以备一会要招待客人。
没一会,果然有人在敲门:“有人吗?”
林夫人去开门,门外果然是事先打发了自家孙子来的刘宝儿。
在刘宝儿身后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高挑青年。
这就是要见她的人?可是看似颇为面生……
林弥生也在打量林夫人。
林夫人是那种看起来就十分温和的样貌,平r.ì里一看就是与人为善惯了。
不过也是,教出季风尘那样的人,身为他的母亲自是不会差。
林弥生和林宝儿被请进了家门,林弥生看着这个不是十分富有却十足整洁规矩的院落,更加觉得自己难以说话。
一路上打了无数遍的腹稿现在全都忘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干巴巴道:“我是林弥生,季……林凉生的战……好友。”
林夫人诡异的回头,有些疑惑有些惊喜:“我儿凉生?”
然而还没等林夫人反应过来感到高兴,林弥生就低头道:“……我来送林凉生的遗物。”
再没勇气抬头看林夫人一眼。
林夫人茫然无措,完全听不明白林弥生所说的话语,她笑:“怎么刚过晌午人就犯困,人家的话都听不清楚了……”
刘宝儿不忍,撇过头去。
林夫人手指的伤口忽然开始疼得厉害,疼的她握住手指的右手都在哆嗦:“凉生……”
林弥生沉默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包袱,包袱不大,已是林凉生所留下的所有可以j_iao给这位母亲的东西。
包袱打开,里面只有掺了血迹的衣服,几块碎银,一纸家书。
林夫人已被扶到了屋里,在这种时候她体现出来了惊人的韧x_ing,强撑着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东西:“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