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岐之前已看过毁容女子的状况了,听得这话,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酆如归又行至姜无岐身前,抬手扯下身上披着的道袍还予姜无岐。
姜无岐伸手接过道袍,见酆如归目中的睡意尚未褪干净,关切道:“你再去歇息会儿罢。”
酆如归握住姜无岐的手,一霎之后,便放开了,他提议道:“姜无岐,你去瞧瞧那女鬼会如何对待梁景文,我在此处看着这姑娘可好?”
“好罢。”姜无岐立即飞身出去了,酆如归则坐在了毁容女子床榻前。
那厢,女鬼赶至梁景文家中,潜入了梁景文的房间,按照酆如归所言,下得了密室,又开启了石门。
但石门里头却没有梁景文的踪影。
——那梁景文去向何处了?酆如归莫不是梁景文的同党,故意愚弄于她的罢?
女鬼心中思索着要如何从酆如归口中逼问出梁景文真正的下落来,却闻得一阵脚步声。
姜无岐原是隐在暗处,见梁景文下落不明,才现身。
他像是猜透了女鬼所想般,道:“贫道与酆如归同那梁景文并无干系,不会包庇于他。昨r.ì,我们离开时,他确实在这密室内,现下他不知所踪,要么是寻到了旁的出路,要么是有人将他救出去了。”
女鬼一时不知该不该信眼前这个道士,犹疑半晌,才道:“那便劳烦道长与我一道来找找这密室可有旁的出路。”
姜无岐应下了:“好。”
一人一鬼在这密室寻了近半个时辰,每个角落都寻遍了,却是一无所获。
“如此看来,他十有八九是被人救出去的。”姜无岐收回敲打着墙缝的手,“你可知除去陆元柏,与梁景文一道贩卖少女还有何人?”
女鬼答道:“我听梁景文与陆元柏提起过还有一人与他们合谋,但那人不在这逢ch.un城,应当赶不过来。”
“那陆元柏已失去神志,为你所用,如此,梁景文在逢ch.un城便无旁人相帮了,那嫌疑最大的便是他的母亲了。”姜无岐警惕地道,“梁景文狡猾,此处或许有诈,我们且先上去。”
“好。”女鬼随姜无岐出了石门,放踩上第一阶台阶,却有无数支蜡烛从上翻滚下来,又有酒液倾倒下来,逼近他们。
女鬼盯住脚下,恨恨地道:“那梁景文竟是设了陷阱。”
那梁景文之前烧不死他与酆如归竟是不死心,要再烧上一回。
姜无岐眼见酒液燃烧了起来,霎时火气与热气挤满了狭小的暗道,他顿时出了一身热汗,又被逼出了一声轻咳。
眼前的出头定然已被堵死,出不去,后退即是密室,密室地面上又有酒液,与前方的酒液呼应,火会烧得更盛,到时火会烧得他与女鬼无一处可容身。
他忖度间,烈火已然绵延到了他面前,他施了个结界,将自己与女鬼包裹其中。
其后,那烈火眨眼的功夫便通过门缝窜入了密室当中,已阖上的石门当即炸了开来,碎石片向周遭飞溅开去。
外头的烈火与密室内的烈火齐齐地向着俩人逼压过去,少顷,火势冲天,逼得人目不能视,吐息滞塞。
第30章:黄泉路·其二十六
外头那一线鱼肚白不过须臾便四散开去了,但不久之后,并未有半点灿烂的晨光从天降下,天空反是晦暗了下去。
酆如归坐在那毁容女子的床榻前,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行至窗边,仰首望了眼天色,便关上了窗,低喃道:“莫不是快要下雨了罢?”
他甚是困倦,不住地打着哈欠,实在熬不住了,不得不出了这房间,回到隔壁房间,倒在床榻上,合衣而眠。
门阖上了仅半盏茶的功夫,竟有一只手攀上了窗台,这只手皮肤绽裂,好似覆着一层粘膜般,瞧来十分滑腻,从指尖流淌下来的水珠子通过窗底的缝隙,不断地漫入了房间内,呈淡绿色,挟着刺鼻的腐臭。
过了片刻,另一只手亦伸了上来,动作僵硬地扣着木质的窗棂,将其推了开去,“吱呀”一声,这一双手的主人随即迟缓地爬上了窗台,一声钝响后,只见他整具身体坠在了地面上,四肢着地,如同一尾巨大的蜥蜴。
他抬起首来,盯住了床榻上的毁容女子,一动不动地盯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朝着她走了过去,脚步踉跄。
他好容易到了床榻前,一伸手,便抓着毁容女子的手臂,将她半拖半拽地弄到了后背上。
毁容女子尚且昏迷着,全无意识,任由他背着自己往外走。
他的双足畸形得不成样子,支撑他的身体已是艰难,哪里能负担得起俩人的重量。
故而,走出堪堪一步,双足一趔趄,便连带着那毁容女子一道摔倒在地。
脆响一起,这右足好似折断了,他只能挣扎着凭借左足,将自己立了起来,又提起那毁容女子的后襟。
费了半晌的功夫,他终是即将触到那窗台了,但便是在他眼前,那原本敞开着的窗户居然毫无缘由地紧紧阖上了。
他不解地去推那窗户,但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推不开,甚至直到他的双手成了一片血r_ou_模糊,那窗户都没有半点松动。
他回过首去,本能地欲要找件工具来,将这窗户砸开,却有一红衣女子走入了他眼中。
那红衣女子唇角含着慵懒的笑意,身穿一袭火红的衣衫,墨发洒落了一身。
她不紧不缓地到了他身侧,俯身抱起歪倒在地面上的毁容女子,将其抱回了床榻上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