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远些,便当是帮我了。”酆如归的吐息骤然急促。
姜无岐却是毫不犹豫地拥住了酆如归,方要言语,那松寒却在伤心处被苦艾C_ào妖又占据了身体。
大堂开始崩塌,碎石不住滚下,地面亦凹陷了下去。
姜无岐抱着酆如归走近了“松寒”,淡淡地道:“你要作甚么?”
“作甚么?”“松寒”低笑,“汝等既不为我所用,我便拉汝等陪葬。”
转眼之间,大堂不复在,一道一鬼一妖却是在一处山林,这山林枝叶繁茂,葱葱茏茏,因仅有惨淡的月光洒落,四周晦暗不明。
酆如归轻轻拍了下姜无岐,飞身至“松寒”面前,直直地向她拍出一掌。
这一掌饱含了鬼气,逼得“松寒”吐出一口血来。
姜无岐猝不及防,却又见得酆如归将“松寒”的头顶心压在掌心之下,轻笑道:“你不若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讲上一遍罢,不然我便将这具r_ou_身毁去,使得你无依存之所。”
“松寒”心怕就地毙命,却虚张声势地道:“汝等身在我的幻境中,这幻境须得我才能解,你毁了这具r_ou_身便不怕永生永世出不去么?”
“你想来不可能一离开这r_ou_身便魂飞魄散了罢?我大可将你的魂魄再好生折磨一番,不怕你不解除幻境。更何况,你适才仅仅是被松寒压制了魂魄,便维持不住幻境了,你魂飞魄散之后,我料想你这幻境应会即刻崩塌。”酆如归抚过“松寒”的发顶,“倘若真要永生永世留在此处,有道长长伴左右,我在此处亦算得上逍遥快活。”
“松寒”无法,沉默片晌,才道:“三十五年前,我受不过那雷劫,我母亲为我挡了一挡,母亲身死,而我则被打回了原形,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那松寒一口吃下。我因魂魄受损,急需吞噬活物的恐惧才能存活。”
姜无岐质问道:“故此你便用幻术害死了那两三百人?”
“松寒”抚了抚鬓发,回道:“你说得不错,松寒阖村上下两百九十三口人皆死于我手,不过我并非有意为之,是他们熬不住幻象,与我其实并无干系,凡人不是讲究要经过千万磨难,方能成大器么?”
姜无岐回忆着他与酆如归所经历的三重幻境——血手印与利爪、悬崖与血海、坟冢与尸骸,假若他们并非修炼之人,恐怕早死于第一重幻境了,更遑论凡人了,决计不可能冲破幻境。
这苦艾C_ào妖狠毒无比,为了自身魂魄竟生生地害了两百九十三人的x_ing命,而今非但不知悔改,还巧言狡辩。
姜无岐顿时起了杀意,却不知要如何才能杀了这苦艾C_ào妖,而不伤及松寒的r_ou_身。
姜无岐思忖间,酆如归问道:“那松寒的夫君与那妇人可是为你所杀?”
“松寒”巧笑倩兮:“那松寒的夫君弃松寒而去,松寒为了寻她的好夫君,才误入了深山,将我吃了,我当然不能放过她那致使我落人口腹的夫君,他一回来,我便将他杀了。而那妇人——松寒的儿媳却是被汝等害死的,汝等若乖乖地为我所用,我便无须再吞噬她的恐惧,以增加我的幻术。除却这俩人,松寒的独子亦死于我的幻境中,松寒还有一女,但那一女乃是被松寒害死的,与我无丁点儿干系。”
——松寒不过是吃了一株苦艾C_ào,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独子、儿媳与一众无辜x_ing命,当真可怜可悲。
酆如归体内的鬼气正不断冲击着各大脏器,神志亦被凶狠地冲刷着,他费力地压住汹涌的鬼气,保持住神志,面上含笑,不紧不缓地问道:“那松寒的一女是如何死的?”
“当r.ì,松寒与她八岁的女儿一道去溪边洗衣,她女儿不慎落水,那溪水水流湍急,她意识到女儿落水时,女儿却早已被冲走了,她边哭边跑,大声呼救,与她夫君、村民寻了几r.ì,才在一处与溪水相连的水沟里找到女儿的尸身。
“自此她便得了失心疯,对她公婆又打又骂,对夫君更是拳脚相加,只待幼子好些,公婆受不了,要她夫君将她休弃,她夫君不肯,带着她换了个住处,她夫君为照顾她与幼子,连会试都未去,生恐他们母子有所不测。但凡人的承受能力终究有限,过了三年,她都不曾好转,她夫君终是忍不得了,带着幼子,离开了她。她又疯了一阵,稍稍清醒了些,才出门去找她的夫君与幼子。”
“松寒”停顿了下,冷笑连连:“她饿极了倒在深山中,可怜我偏巧在她手边,她竟将我吃了!我原就魂魄受损,自此不得不在她体内休养生息,足足三载,我才占了她这具r_ou_身,得闲了便用些吃食,用够了,便将这具r_ou_身让予她。”
苦艾C_ào妖所指的用食分明是指凡人的恐惧,酆如归用力地阖了阖眼,又问道:“我与道长是何时陷入幻境的?”
“松寒”轻蔑地笑道:“你太过蠢笨,在你倒于葎C_ào丛前,便陷入了我的幻境当中,却一点不知。”
却原来自己会发那个噩梦果真是“松寒”所为。
酆如归这般想着,“松寒”的嗓音又敲打在了耳侧:“恶鬼,你虽是千年的恶鬼,但神志却不坚定,甚是容易为我所惑,而那道士却是较你强上许多,我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汝等一道拉入幻境。我原本以为至多第二重幻境,汝等便会身死,未料……”
她叹息了一声,仰首望住了酆如归:“其实若是你不与道士同行,这道士已然出了此处了,哪里会到陷落于我的幻境,恶鬼,是你连累了这道士,他如若死在此处,你便是杀害他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