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抬眼微微一笑:“虽然如今的生活超出了我所期所想,不过能陪在你身边,我也知足了。”
他总是那么温和,笑容里满是真诚,不管自己如何冷言冷语,季玉山都好像没生过气,有时候严楚觉得他迂腐善良的可笑,一点脾气都没有,根本不算个男人。
可有时候严楚又会想,如果他不迂腐,不善良,不可笑,那自己爱他的还有什么?
严楚眼睛发疼,闭上眼,松开手上的力气,靠到了季玉山的胸膛上,男人握笔的食指和拇指有茧,粗糙的抚摸他的头发。
“阿楚你怎么了?”
严楚睁开眼,怔怔看着眼前的C_ào地,说:“我替你生个孩子吧。”
季玉山啊了一声,严楚从他身上撑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屋舍走去,微不可闻的轻声说了句:“我会找出来原因的。”
季玉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连忙爬起来去追,严楚手指一动,一根银针飞入了茂密的C_ào丛里,一只野猫喵嗷的倒了出来,在浑身麻痹的前一刻,气愤的挠了地面一爪子,n_ai凶n_ai凶的瞪着已经走远了的严楚。
季玉山捡起被下了麻药的橘猫,发现神医谷养的猫和严楚的脾气真像。
见季玉山二人如此煞有其事,连按歌不由得琢磨起来,狐疑的瞪着小黄毛的肚皮:“真的是鸟蛋?”
还想伸手戳,被小翅膀截住了。
灵江鼻孔朝天,冷冷瞅他一眼,伸出小翅膀,颐指气使道:“水。”
他满脸都写着老子现在最大,老子最牛逼,老子一公的连蛋都能生,你们都要听老子的,要好好伺候老子。
连大总管丧权辱国给他倒了一杯水,发自内心的不想相信。
四天后,殷成澜终于抵达神医谷,灵江和连按歌出谷迎接。
一见到人,话还没说,嘴一张,殷成澜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灵江连忙幻成人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仰头对连按歌道:“你看他高兴的。”
连按歌:“......”
明明是受了惊吓。
殷成澜收到消息之后就一路奔波,中间几乎没合过眼,他身上本就有毒,平r.ì里压制在骨血深处,现在奔劳过度,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费力让蠢蠢欲动的毒血蛰伏回去,殷成澜按住胸口静了片刻,就迫不及待的抓住灵江的手臂,嘶哑说:“你信上说......”
灵江将他打横抱起来,往谷里走:“嗯,我肚子里有个蛋,估计是你的种。”
说完才又想起此事,直接把殷成澜丢给连按歌,然后自己变成小鸟坐到他身上,认真说:“我要安胎,不易搬动重物。”
‘重物’:“......”
这突如其来的心塞是怎么回事。
回到房间,灵江还算没忘记殷成澜的毒,将严楚叫过来给他把脉下针。
几根细长的银钩针扎在殷成澜额头,他就这么顶着满脑袋的亮闪闪的银针,递给灵江一截细细的木头,把灵江从头到尾摸了遍。
先查小肚子有没有肿胀,发硬,分辨腹中是否有蛋。再看羽尾是否下垂,母鸟有蛋时,习惯垂下尾部走来走去,之后观察母鸟可有在磨牙筑巢。
灵江仰脸躺在他腿上,两爪朝天抓着小木棍,尖尖的鸟喙在上面啄来啄去,他毛茸茸的小肚子明显硬邦邦的,殷成澜一摸,他就笑,漆黑的小圆眼里好像闪烁着星子:“怎么样?”
殷成澜收回了手,用力闭上眼,然后像是不相信似的,又猛的睁眼,将灵江放趴,撩开他的尾羽,盯着他小屁股中央的雏菊花,倒吸一口气。
这是他翻来覆去睡过的男人,是他哪哪都摸过、亲过的雄鸟,可看着他的肚子,殷成澜恍然跟做梦一样。
他的肚子里真的有个蛋。
是自己的种。
殷成澜僵硬的看着小黄鸟。
小黄鸟站在他腿上,甩着呆毛,挺着小肚子,一脸骄傲。
老子超牛逼吧。
老子都能给你生蛋了。
殷成澜却没有灵江那么乐观,他只是绷着脸,仔细询问了有关灵江和他腹中蛋的情况,皱眉思索蛋的来历和原因。
严楚看着还在摘稻C_ào的季玉山,冷笑道:“怎么来的殷阁主会不知道?”
一旁的季玉山脸一红,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阁主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殷成澜端坐在床上,垂眸望着他在腿上嘚瑟的小黄鸟,并未和严楚计较,思索道:“严兄,可否让我看看从地宫中带出来的那四块石简?”
石简准确来说本就是殷成澜所有,他有意询问是客气,严楚自然无法拒绝,便叫人将石简搬到了房中。
一同带进来的还有严楚前一段时间从石简上临摹翻译出来的拓本。
石简上的古字繁复晦涩,一时很难看懂,而严楚译出来的部分则源于神医谷中有几本来历久远的古书籍,是哪一代先人留下来的已经不可考证了,那上面所用字迹便和石简上的字有六分形似,古书旁有后人的注释,严楚正是用古书一字一字对照,才勉强译出了石简的部分内容。
殷成澜要看拓本,却被灵江拦住了。
小黄鸟一下子扑到拓本上,张开翅膀将上面的字挡住,扭过头说:“我要给你生蛋了。”
殷成澜弯了下唇:“嗯,先让开。”
灵江道:“我一公鸟给你生蛋不容易。”
真是非常委屈丢脸了。
“好好好。”这是撒娇吗。
殷成澜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灵江捧住他的手指,说:“那你答应我,以后全部要听我的,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依着我。”
殷成澜眉头挑了一下,他向来敏锐,察觉出什么,扯住灵江的小翅膀将他拎了起来。
灵江舒展爪子,紧紧抱着拓本不松爪,威胁道:“别逼我对你动手。”
殷成澜往他肚子上挠了一下,灵江一乐,拓本掉了。
灵江:“……”
他气的呆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殷成澜捡起拓本,飞快的看过,在灵江愤怒的要啄他时,伸手一捞,将灵江抱进了手心,他拍着他的脑袋,说:“等会再和你算账。”
说罢,将拓本递给严楚,沉吟缓缓说:“盘启的眉心血……”
“你也怀疑是眉心血?”严楚向他走了一步。
殷成澜看他一眼,手心拢着,暗中捏住了小黄毛的鸟喙,含糊道:“嗯,有可能吧。不过此事过于匪夷所思,恐怕只有全部译出石简上的内容才能知道。”
严楚同意的点点头。
夕yá-ng从天边斜斜照进屋中,他们没有结论,只好各回各屋了。
屋门一关,外面的风吹C_ào动都变得模糊,灵江翻身躺到床上,面朝墙壁不说话,n_ai黄n_ai黄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冷漠。
殷成澜无奈,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戳了戳他胖乎乎的后背:“生气?为何?”
灵江用小翅膀抠着墙壁,没说话,他为什么生气自己心里没数吗。
第72章 佛火小凤凰(一)
“变成人让我抱抱你。”殷成澜lū 着小黄鸟头上的呆毛, 在它生气的空当, 手指灵活的将那撮呆毛编成了一截细细绒绒的小辫子。
小黄鸟顶着冲天小辫扭过头:“......”
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殷大阁主干笑, 缩了缩手指, 太贤惠手巧是病,要治。
灵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幻化成人抱住殷成澜, 亲了亲他的额角。
殷成澜道:“睿思已经到长安寺了。”
灵江摸着他的胸口:“你准备什么时候解毒?”
殷成澜抿唇,一只手环过他的腰, 按上他的后背,摩挲他瘦削没有一丝赘r_ou_的脊背。
沉默片刻, 道:“这截神骨给你神力,若是没有了它, 你再也不能幻......”
“我不在乎。”灵江道。
就算不能变成人, 行极乐之事,只要能陪在他身边, 灵江就知足了。
他的真身很小, 心也很小,能装的东西也很少, 只需一个殷十九罢了。
殷成澜在暗处苦笑:“若你没有神力可否还能认得我, 记得我?可否能与我j_iao谈,知人知事?”
灵江愣了愣:“你的海东青不会幻成人, 没开灵智, 也不会说话, 但它认得你。”
殷成澜道:“所以它只是我的宠物,仅此而已。”
灵江默然看着他,迟疑的说:“你的意思是......若我只是鸟,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待我了?”
殷成澜:“不,我只是觉得——”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窗声,伴随着海东青嘶哑的低鸣。
殷成澜往窗外扫了一眼,没开窗。
灵江从他怀中退出来,屈起一条腿靠墙坐到床里,他伸手拢了一把额前凌乱的碎发,说:“你去吧,它应该有急信,不用管我。”
殷成澜握住他的手,忧心望着他。灵江从他漆黑的眸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剑眉星目,高鼻薄唇。
很好看。
但这不是他,只是他的幻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