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可是大户人家,哪有不好吃的道理。”君免白把手肘撑在桌面上,笑吟吟的看楚季喝粥。
楚季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哪样看着你?”君免白哈的一声,偏头乐着。
楚季被他噎得一句话说不出,他也说不出君免白看他是什么感觉,但让他处于一道时时刻刻关注他的目光中总归有些别扭,哪有两个大男人腻腻乎乎的,他在仓夷山上生活了那么些年,也没有被别人这样看过。
楚季张了张嘴,最后岔岔的喝了一口粥,起身就要赶君免白回自己的客房。
君免白哪能啊,死死抱着楚季的手臂,抱怨,“你说不过我就赶我走,没有这样的道理。”
“谁说不过你了?”楚季努力的掀开君免白的手,又气又笑的,“你有自己的房间,赖在我这里干嘛,回去。”
君免白抱得更紧,仰着下巴,“我回去了,如果那鬼来杀我怎么办。”
楚季不得已微微抬眼看着他,想君免白那点怕鬼神的胆小特x_ing又跑出来了,不禁故意吓他,“那更好,拿你来当诱饵。”
君免白顿了下,似乎在考量这句话里的真实x_ing,然后竟是慢慢的松开了楚季的手臂。
若是先前,他是不缠到底不罢休,楚季略显惊讶的看着他,也就这么一瞬,君免白又恢复了常态,嘟囔着,“我要是能像道长一般可以招鬼魂,哪需要道长保护我,那鬼一来,我就让我的鬼魂和他对打,以十敌一还怕不能赢吗?”
楚季他虽是修道之人,但也仅限于招魂,哪里有能力使唤魂魄,正想笑话他,脑中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神情一顿,随即眼睛亮如星辰看着君免白。
君免白不明所以的看着楚季,退了两步,“道长,你这样看着我,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楚季被他逗笑,伸手把他扯回来,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这一次,你算是歪打正着了,走吧。”
“走去哪?”君免白眨了下眼睛,眼里暗藏楚季未能注意到的笑意。
楚季凑近了吓他,一字一顿道,“带你去见鬼。”
说着把瑟瑟发抖的君免白抓出了客房,君免白在后头不知道嚷嚷什么,楚季心情却大好,始终未曾松开抓着君免白的手。
君免白随口一说的话,却使楚季醍醐灌顶,他虽不能使唤鬼魂,却可以召唤魂魄出来问话,陈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这些年肯定多多少少定埋了几条冤魂,若冤魂不散,依旧流连在陈府之中,那陈府近来发生的事情他们必定会知晓。
这也就意味着,小花旦何时死去,何时魂散,又是何方鬼魅在作祟,都能或多或少问出一些来。
君免白望着身侧又恢复了朝气的楚季,悄悄莞尔一笑,要暗中提点楚季,又不被楚季察觉自己的异样,并不是一件易事,好在楚季天资聪颖,三言两语便能从他的话语之中捕捉了信息——这也不枉他忙活了一夜。
为了不惊扰陈府之人,君免白和楚季找到了陈府一处安静的院落,陈夫人死前便是住在此处,如今陈府乱做一团,自然无人问津,是最好的施法之地。
潜入屋内,楚季四周确认无人,又将君免白安顿到角落一处,这才将准备好的香烟点燃,c-h-a入椅子的一处缝隙之中,香烟袅袅,楚季挺直站与烟雾之后,面色冷寂,双眼一合一闭之间尽是凌厉的精光。
两指拈上香烟燃落的灰,挥动着在空中画出一道默念在心的符咒,声色俱厉,“陈府鬼魂,速来相见。”
淡薄的烟雾一散,寂静的院落突然吹来阵阵y-in风卷起地面尘土,屋内的温度骤低,门窗微微抖动发出沉闷声响,几缕缥缈的虚影透过禁闭的门窗,渐渐成形。
须臾,屋内,便有五个摇摇晃晃的魂魄飘在地面上,有男有女,皆眼神空洞,静候楚季问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楚道长真的hin纯情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屋内虚影飘飘,楚季位于缥缈之中,明明只是沉着一张脸站在那儿,便有让人臣服的气魄。
“近来陈府发生何事,我要你们一一道来。”楚季将香灰碾于椅子的木沿上,音色清冽。
五个鬼魂在空气中飘飘荡荡,一个接一个慢悠悠的讲述一月来陈府的所见所闻,与陈大公子所讲并无太大出入。
但楚季却未听见想要的关于作祟鬼魅的任何信息,不禁厉声道,“可知是何方鬼魅在陈府逗留,加害阳间之人?”
鬼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飘荡得更厉害了,却异口同声说自己不知道。
楚季不会相信,这些鬼魂都是含冤在陈府死去的,冤屈未解,只能在陈府之中活动,这一月来,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晓。
便将香灰指向其中一个鬼魂,香灰带了他的阳气,一旦接触鬼魂,鬼魂则会腐蚀疼痛,楚季眸色含了锐气,“还不说实话,休怪我不客气。”
鬼魂见了香灰咿呀的叫着往后退,却还是不肯松口,楚季眉头微蹙,为何这些鬼魂宁愿受阳气折磨之苦,也不肯将鬼魅的消息告诉自己。
楚季心中疑惑万千,却是冷冷一笑,绕过椅子往前走了两步,作势就要把香灰往一个鬼魂身上洒,他面带点纨绔和戏弄,颇有在仓夷山作乱时小魔王的模样。
那鬼魂被他一吓,捂着脸趴到地上去,声音凄厉,“道长,那鬼魅受了鬼王的咒令,我等小魂不得与其抗衡,否则魂飞魄散,望道长放我几人离去吧。”
鬼王,姜瑜秀?楚季没想到一下子牵扯出这么大的人物出来,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是复杂,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下来。
顿了半晌,扬声冷笑,“你以为搬出鬼王便能糊弄过关?”
另外一个小鬼魂凄凄开口,“我等不敢欺瞒道长,那鬼魅得了咒令,我等无法察觉其行踪,实在难以相助道长。”
楚季见其余鬼魂纷纷附和,脸色变得十分沉重,原以为只是一桩鬼魂报冤,却不知会牵扯出鬼王姜瑜秀来。
想到那姜瑜秀的传闻,楚季顿觉有千斤压力袭来,在仓夷之时,曾听闻如梓讲异界之事,百年之前,姜瑜秀与魔主沉仞大战落败后,x_ing情大变,嗜血无度。
如今更是放任底下鬼魅在人间作怪,却未曾想,他竟也来到了人界。
楚季见鬼魂不似说谎,将沾了香灰的手缓缓收回,而此时c-h-a在椅子缝隙的香也燃尽,香尽魂去,顷刻间,五个鬼魂又飘飘荡荡的透过门窗,消失在屋内。
楚季神情凝重站在原地,若那鬼魅真的得了鬼王的咒令,不说他们,就是楚季要擒住鬼魅也非易事。
传闻得鬼王咒令者法力大增,因此有许多流连世间的鬼魂为圆心愿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给了鬼王换取咒令,一旦其心愿完成,也是其魂飞魄散之日。
那鬼魅为何宁愿付出这般大的牺牲也要在陈府作祟,小花旦的魂魄已散,还有谁与陈府有仇怨。
君免白一直默不出声的站在一旁,昨夜他向四方小妖打听到的消息与今日鬼魂所言并没有出入,鬼王姜瑜秀当真来了人界,此时应该就在邬都之中,他为何而来,尚不明确。
略有耳闻,自从姜瑜秀战败后,功力便大不如从前,寻常要靠吸取冤魂提升自身功力,而积聚怨气的鬼魂最能助长修炼,姜瑜秀会将咒令给陈府的鬼魅,想来那鬼魅死前怨念极深,为了报仇,连自己的魂魄都献了出去。
楚季回头之时,见君免白也陷入了沉思,不免有些后悔让他听到这些话,他不过一个普通人,又生x_ing胆小,乍一听鬼怪之说,怕是吓着了。
虽有些别扭,楚季想了想还是走到君免白身边,安抚道,“你大可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你出事。”
君免白先是一愣,惊讶的看着楚季,半晌,露出个极其璀璨的笑容来,“道长,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同我说这样的话。”
不知怎的,君免白笑得没心没肺,看在楚季眼里却无端端的有点怜惜,他不禁轻轻晃了下脑袋撇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脱口便是,“我乃修道之人,自然是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自然,这话唬唬别人也就算了,楚季心如明镜似的,他打小就没有这样高的觉悟,若说心系苍生,那也是正经的大师兄如梓的事情。
也不晓得君免白信了没有,只是他依旧笑着,“我明白的。”
楚季不知道他明白什么,但像是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十分稳重的颔首,还顺带轻咳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君免白便笑得更深了,连眸子都弯了起来,落在楚季的眼里,不禁想到天上的一道弯月,皎洁而透亮,仿佛要透过万物直抵达到他眼中似的。
及时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楚季把燃尽的香烟收回,带着君免白出了院落,而屋内,唯地面散落的灰烬,除此之外,与先前无一差别。
既是得知陈府作祟鬼魅可能与鬼王有关,此事便变得棘手了起来,楚季初出茅庐,只不过仓夷山最寻常的弟子,充其量便是比其他师兄弟多了份胆识,但若要牵扯到鬼王,他也必须掂量掂量。
今日是陈贵死去的第七日,七日一过,陈贵的魂魄将不得轮回,而楚季却依旧束手无策,只是那鬼魅作怪时间与小花旦魂飞魄散时间实在太过于接近,难以不让人怀疑,楚季便只得从小花旦生前下手。
像陈大公子询问了小花旦生前所待的戏楼,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牌匾上刻春园二字,还未进去,楚季便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他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但从未真正踏足,可似乎邬都就没有君免白不熟悉的地方,二人才入春园,便有跑堂急急忙忙迎上来,一口一个君公子叫得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