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谢榆呢?”老K一愣。
“什么谢榆?”教练翻了翻名册,没有他的简历。
“谢榆是我的辅助。”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教练面色不虞道:“你过没过还不一定,过了以后打什么位置也要经过考察。”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还想带辅助进队,痴心妄想。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昨天蔡经理明明说……”老K争辩。
“老K!”谢榆及时喝止了他,“开始吧。”
“那你呢?”
谢榆插着裤兜耸耸肩,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老K暴躁地一拍电竞椅:“那算了,我也不参加了!”说着就往外走。
谢榆一把将他揪到厕所里:“老K,清醒一点,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机会,而不是什么初中女生结伴上厕所!有我没我,你都能Carry全场!”
“所以老子带你去哪里不成?!”
“老K!”谢榆拎住他的领子晃了晃,想把他脑壳里的水倒出来。
老K粗喘着,果然冷静了一些。
“你的时间不多了。”谢榆冷静道,“这一行能人很多,如果在最巅峰的时候出不了头,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种事情我们看得还少么?所以我们装遍了孙子也要求一个机会。对我们这种没钱没势的人来说,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老K的眼圈慢慢红了。
“不要再任- xing -了。我知道你讲义气,等你成了ECG的顶梁柱后再来接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老K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等我。”
“别搞得生离死别似的。”谢榆帮他整了整他烂咸菜似的领口,“加油!”
目送老K离开以后,谢榆趴在水槽里洗了把冷水脸。他把脸搓得红红的,用以掩盖脸上的失落。
“又来。”他麻木地想。
他把这叫做“习惯- xing -希望落空”。
人生是一套多米诺骨牌,自从五年前那一场改变他人生的闹剧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连锁反应,令人难以招架地连续倒塌——中考失常,高考失利,想做什么都不顺利,到最后一事无成。他曾经怀揣希望,全力以赴,结果跌得那么惨。那之后他学会了不报期待、吊儿郎当,虽然事情没有变好,但至少再跌倒时就没那么疼了。不得不说因为老K的坚持,他在昨天夜里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一个职业辅助,甚至梦到陪他登顶世界冠军。然而现实再一次打脸,任何真情实感的理想都会遭报应的。
谢榆在俱乐部附近的网吧流连了一天,从断断续续的闲聊中得知老K顺利通过了机试,又顺利通过了面试。等两人当天晚上再见面时,老K已经脱下了他那身不合身的西装,穿起了ECG俱乐部黑红相间的队服。老K不敢在谢榆面前太过嘚瑟,但身上洋溢着一种天真的喜悦。他眼睛里的光亮让这个社会老油条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两人对视半晌,谢榆笑着朝他伸出了手。老K像一条大狗似地扑上来,亲昵地搭住了他的脖子:“我打出了有史以来最高APM,他们都问我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这话说得恶狠狠的,甚至带有一丝哽咽,不大像是分享成功的喜悦,反倒像是沉冤昭雪、重见天日,胸中浊气一扫而光。
“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我一直都说你很强。以后承认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恭喜。”
老K嘿嘿一笑,正色道:“我会努力升入一队,到时候我来接你,我们再一起走下路!”
“好。”
话音刚落,门口驶来一辆特斯拉,老K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先回去吃饭,我这儿还有点儿事。”
谢榆虽然没有看清车里坐的是谁,但他看到方向盘上搭着的左手戴着江诗丹顿。昨天和蔡老板下棋的时候,蔡老板手上也是这块表。再看老K行色匆匆的模样,谢榆还真怀疑他俩背后有什么黑色交易。
谢榆假装出门吃饭,目送老K乘电梯下负一楼。他慢吞吞走进地下停车场,蔡老板刚停完车,老K在电梯口等他。
“视频呢?”蔡老板问。
老K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按了播放键。
昨天谢榆和蔡老板大打出手,蔡老板拿着半截酒瓶子要废掉谢榆的眼睛,老K简直吓疯了。幸好神秘土豪及时出现,化解了这场危机。老K趁他们谈判,录下了蔡老板带着一票小弟威胁谢榆的视频。本来他也没这么大胆量去讹诈蔡老板,但是蔡老板却先联系了他,问他闯进来的是谁,跟谢榆什么关系,言辞间很是忌惮。老K特意上网确认了一下,那位神秘土豪的确是围棋国手魏柯。
老K琢磨了一下蔡老板的心思。蔡老板当然不怕他们这些小喽喽,但魏柯,他断然不想得罪。魏柯是当今围棋第一人,身后不但有国家的支持,还有不可小觑的社会影响力。他当下就把那份本来用于自保的视频发了过去。
蔡老板一看这个视频里有魏柯,心里清楚,视频一旦曝光,就不会是寻常斗殴那么简单。与围棋第一人动手,那是足以上头条的大新闻,他再强横也不敢正面挑战社会舆论。若是把他的发家史都扒出来,他大概会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
蔡老板急了:“小兄弟,这视频是你录的么?你快删了呀!”
“魏柯正问我要呢!”老K睁着眼睛说瞎话。
蔡老板当下就软下了口风:“别呀别呀!我今天喝高了,跟小兄弟开开玩笑,哈哈,开玩笑。大家不打不相识嘛。俱乐部那边,我早就帮你们打过招呼了,你们明天直接过去就行。这个视频呢……”
老K也是个爽快人,见好就收:“等我们比完赛,我就删。”
因为这个约定,打职业的事才出现了转机。现在俱乐部签下了老K,蔡老板自然迫不及待前来践约:“我该做的都做了,小老弟,视频你可得给我删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