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怎么了!你手怎么出血了!”殷母当场突然惊声道,慌张地抽出丝绢托在儿子拳头下方,将一滴滴吓人的血接住。
所有人的注意从子宁和沈瑛身上转移向了殷瑜。
殷瑜沉着脸色,松开拳将裂地粉碎的酒杯撒落脚边,拿着母亲手里的丝绢随意地擦了擦掌心里的碎刺,粗糙地包裹着,满不在乎对旁宽慰道:“这点小伤,母亲无需惊讶。”
说罢,他继续看着子宁,狠狠保持镇定,全身骨头都已僵绷,硬硌硌的绷到极限,随时都会绷碎,他暗哑出声问道:“这位……”
沈瑛迎上他情绪不明的目光,殷唇不自觉地浅勾,冰冷的声音暖开了三分:“她是我夫君。”
子宁利眸也看向殷瑜,透着几分威慑气息,唇角也作微扬,似有嘲意,语气更带敌意:“子宁在此见过殷将军。”
殷瑜的嘴唇动了几下,一些冲动的话几要涌出喉咙了,但到了舌尖处却又硬生生捺下。
子宁,她说她叫子宁?
而且,她还是沈瑛的女夫……
这冲击感来得如此强烈突然,殷瑜险些就想追问了,差一些就要冲到她面前急与她相认,但是他得先忍着,忍着眼下的满心疑惑,更要强忍着心里的激烈澎湃情绪,不让任何人察觉出他心底的滔天喜悦之情。眼下绝不能把她身份暴露在这里,否则事情传扬出去只会令她更加不安全,沈家也会因此牵连受害。
殷瑜暗暗地冷静下来,不过万般没想到她竟然在这!
他一直找了她好久,好久,原来她就在蜀城,此刻还意外的就在他面前!但对方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否则看到他根本不会是那样仇敌的眼神。
她,突然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殷瑜看到子宁在他面前对沈瑛温柔的样子,简直难以置信。
他的殿下,竟懂的温柔了?
她可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嫇阎罗啊!
一个狠厉的眼神就足令人骇惧,为人且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从没有过温柔的一面。在将士们面前,一直是个孤傲的霸者,即便有笑,也绝不是这般温柔似水的笑。
她在战场上每一次勾唇,邪魅狂妄的姿态,持着一柄缨枪染尽无数鲜血。
嗜血如魔。
他实难置信,他的殿下真已变了。
第20章 殷瑜出现(五)
宴席结束后,众人皆散场,殷瑜拦下沈瑛等人,借词多叙旧几句。
子宁看他不怀好意的样,直接拒绝逗留。
殷瑜见她对自己敌意明显,心里极不舒服可也不敢勉强,于是要亲自送着沈瑛和子宁回沈府。
那么想送,让他送也无妨!
子宁就叫殷府下人去备了一匹马,之后她与沈瑛坐在马上,让殷瑜在底下牵着缰绳走。她倒要让蜀城的人都看看,堂堂将军又如何,也不过就是个牵马的,以后没有人能再介入她与沈瑛之间。
沈瑛猜得到子宁的小心思,一开始本不好意思让殷瑜来为她们牵马这么招摇过市,百姓们要是看在眼里私底下定会笑话殷瑜。不过想到当初自己被悔婚沈家也丢过颜面,那么今日就当报了旧怨,扯平罢,往后,沈府与殷府两家,再无恩怨瓜葛。
殷瑜知道她们是故意刁难自己,但他乐意,也毫不在乎她们心里的想法。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又守护在殿下的身边了,这种感觉忽然一下回到了在嫇城那时,他也是这样帮着殿下牵马陪着殿下巡察兵营,与殿下每日形影不离,一起渡过那些难熬的年月。
忽而,殷瑜抬头,目光满是难藏的情深看着子宁,疑问道:“子宁是何方人士?”
子宁看也不看他一眼,目望大路,哼声道:“殷将军智慧过人,为何不猜一猜呢?”
殷瑜顿时哑了口,殿下说话的方式还是这么带针带刺。
“与你相比,我可不敢称智慧过人。”他抿唇苦笑,也不兜兜弯弯再试探,复道:“看来,子宁把过去都真忘了呢。”
马背上二人闻他一声惊语,脸色却毫无异态,反之冷静非常。
沈瑛本就担心殷瑜是否认识子宁,兴许就会提起子宁的过去,来殷府前就告诉过子宁,自己曾经猜测过她是嫇城将士的身份。子宁自知自己失忆显得倒很冷静,但是一听会和殷瑜相识,她就有些不痛快了,竟然跟情敌相识,那如果殷瑜有说起什么,她到时就糊涂人继续装糊涂。
于是,子宁似笑非笑地说:“过往如何已成过往,但我现在是子宁,是沈瑛的夫君。”
殷瑜狠一拧眉,脸色整个垮了下来,他听出来她是故意逃避他的话,不想从他口中知道任何过去的事,也在告诉他她如今的态度。
可从她嘴里说出这般话,还真是可笑的天真!
她是帝姬,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她的人生岂能沦落在区区一个沈家里,当个入赘的姑爷,整个看妻子脸色?就算凤凰落在鸡群里,凤凰也永远是凤凰,上天让他重新找到她,便是要让她回归正统。
殷瑜咬牙道:“你这样只是自欺欺人一时,你迟早是会想起来的,迟早会记起自己到底是谁。当你知道自己所背负的一切,你便不再是子宁……”
“住口!”子宁一声恼喝,用力一拽,扯回了殷瑜手里的马缰,深眸狠戾一眯,眸中之光亮如利刃,杀气四摄!刺地殷瑜几乎无法直视,她瞪他道:“我警告你,休在阿瑛面前提起我的过去,即便我有什么样的背负,我也同样有权选我自己的路!”
她说罢,双腿猛夹马肚,丢下灵珑带着沈瑛先策马离开。
灵珑白眼轻翻殷瑜,小声唾骂道:“坏男人。”
跟着,她撒腿去追她们,故意将殷瑜甩脱,才不要他继续跟来,更不想让他踏进沈府大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