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跟我爸妈闹矛盾了……”
“我就猜到。”
“你怎么知道?”
季霜轻轻地笑,也不睁眼,声音很小:“我什么都知道……”
陈颐没说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季霜闭眼躺了会儿,一动没动,连呼吸都没了似的。就在陈颐以为她快睡着了的时候,季霜又说话了:“那你为什么不进来,蹲在门口干什么。”
陈颐当天傍晚就回到了学校,在校园踌躇半天,想回教室——可又怕自己无心学习,被人盯着多难受。于是这才来到宿舍楼,钥匙却忘在了课桌里……
“你没带钥匙,为什么不去找阿姨?叫我也行。”
陈颐本来懒得动,再加上生病头脑发沉,一上来就不想走了。要不是季霜中途回宿舍,她怕是要蹲在那睡着了……
她:“困。”
季霜微睁眼:“困就睡。”她把陈颐赶上去,“正好你也请了假,就当还在家,这两天除了吃饭吃药你就铆劲儿睡,听到没?”
陈颐平躺进自己的被子里,点点头。
季霜目光柔和:“闭眼。”
陈颐闭了眼。
不知是暖和还是太累了,陈颐跳动不安的心此刻终于渐渐平缓,呼吸越来越沉。她只觉得被子里愈发升温,周身都被一层温暖包围,就连窗外的月光也氤氲起来。
一声轻响,季霜关了灯。
陈颐半睡半醒间,听着她起床去关灯、又趿拉着拖鞋走回来、上床、钻进被子……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却极其轻柔缓慢,像是怕打碎陈颐的梦。
隆冬之夜,这细碎的声音变得极其悦耳,堪比安眠曲。
陈颐吃了药,发了汗,陷入深沉的睡眠里。她觉得睡了好长时间,被热闹的人声吵醒的时候,还以为天将亮了。
杨晓楠等人叽叽喳喳进来,推门之势颇有武士之气概。
被季霜一语喝住:“嘘——”
杨晓楠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上铺,立马减轻了音量。
“老大,陈颐不是回家了吗?”
“她好了没,什么时候来的?”
季霜不予回答,闭着眼含糊:“现在406可是病号宿舍了,我姨妈疼算半个,陈颐一个,还有这两位……流年不利啊。”
那两位一个是学习尖子2号铺,一个是杨晓楠的上铺。
两个人一病,杨晓楠没了与之叫嚣奉承的人,季霜明显觉得耳根子清净。
杨晓楠嘿嘿一笑:“老大,你什么时候也迷信了。”
这叫迷信?她还不算倒霉么?
季霜没吱声,想着回宿舍前的情景,心里愈发不踏实。
当时林佳倩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回来后脸色苍白,眼睛也显然哭过,若不是强忍着恐怕早已失声痛哭了,季霜可没见过她这样。
连芝一直在教室巡逻,班里半点动静也无,季霜没来得及问她,便被自己的亲戚打败了。她仓促回宿舍,碰到陈颐,这便忘了林佳倩的事……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而哭呢?
季霜想起这两天的遭遇,再一想起昨晚的境况,便觉得浑身酸痛——从脑袋发梢到脚底,无一不在与她的意志做着对抗。
她想哭,可不敢哭,想了想,还是把泪水憋回去了。
季霜啊季霜,哭有什么用?
你还有她们呢,她们还需要你呢。
爱情,算个屁。
你得潇洒点。
林佳倩回家了。
季霜在食堂面对一碗面,没心思吃:“这两天究竟怎么了,不是你回家就是她回家,临走也不吱一声……还有你,回来也悄无声息的,这就算了,她连回去都不告诉我,凭什么?我季霜在她眼里什么都不算?”
“别瞎想,还是打电话问问比较好。”
林佳倩不是这样说风是雨的- xing -格,听季霜描述,陈颐觉得这回事有点严重。
午饭后,两人来到超市打电话。
陈颐的病情倒是好多了,可以正常上课。她从刘璇和前后桌口中得知,她走的那一晚季霜和唐潇潇发生了什么……而大家议论的重点却没有放在受害者——唐潇潇身上,而是落在最后韩铖与季霜的对峙上。
陈颐听不大分明,正要问她和韩铖究竟如何——虽然她从不曾主动打听季霜的感情世界。刚要开口,季霜就一脸菜色放下了电话。
陈颐觉得不妙:“怎么了?”
季霜的嘴唇都微微发白,看着陈颐:“佳倩……她爸出车祸了。”
这一年的圣诞节如期而至,三中也大大开恩,赐给了学生半天的玩乐时间。不仅如此,整个教学楼都挂上了彩灯装饰,虽然寥寥无几,但在满是口号、标语的墙上已显得足够灼眼——还带着说不清的滑稽感。
美其名曰放松心情,劳逸结合。
晚上,语文老师出来放电影,全班激动不已。后桌的几排早早去超市买了吃的,当然,都是吃不出“声”的,但辣条的味道还有各种泡面混杂的奇异气味……早在电影前奏还没放完前,就已经充斥了整个教室。
电影是《真爱至上》。
小小一场电影,短短的半天假,都可在平淡如水的高中生活中激起一朵浪花,如同白开水中加了蜂蜜,如同寡淡无味的菜肴里加了细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