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在宫里待得久的,都是明眼人。
这明眼人自然能看出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召他的这位表叔叔觐见,定是朝中局势要有大变数了。而且...这太后还刚好不在宫中。看来谁都不能再阻止沈家位极人臣了。
高慎自然不忘见风使陀地拍怕这位沈大人的马屁。
沈旭微微整整了衣冠,唇边浮起了一丝讳莫如深地笑,问道,“高总管是什么时候在陛下身前伺候的?”
高慎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垂首如实回道,“奴才是在景帝顺贞元年便有幸侍奉陛下,到如今,已刚好是第十四个年头了。”
“哦?那高总管应该算是最了解陛下的人了罢。”沈旭侧过身子,继续问道,“你可知,陛下和先皇景帝的关系如何?”
“当年先皇膝下就皇上一位龙子,还是冷后所出,自然是恩宠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上与先皇,是真真切切的父子情深,重于泰山啊。”高慎感慨着回忆道。
“好一个父子情深,重于泰山!”沈旭转过身,忽然笑道,“那么,沈某得大逆不道地悄悄问高总管一句。沈某今日看起来,有几分像景帝?”
高慎猛一抬头,望向沈旭的脸,夜色下男子的笑是如此熟悉又令人不寒而栗,竟同景帝如出一辙。一时间,险些骇得他倒退了一步,还以为景帝复生了。
虽说这沈旭本就是景帝的表兄弟,长得有几分相像,也在所难免。
不过平日里,他总爱低着头,对谁都一副慈眉善目温声软语的老好人模样,也就没让人将他和那位半生戎马的马上天子燕景帝联想到一块。
但今夜的他,显然更加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此时昂头负手眉宇冷傲,竟是从形到神都与景帝无比像似。
只有非常仔细分辨,才能看出他的五官要比景帝稍微平和一些,脸上也比景帝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但藏在眼底深处的一些东西也分明更加- yin -暗一些。
沈旭很满意地看着高慎的反应,慢悠悠地道,“请高总管继续带路罢。”
“诺。。诺。。”高慎忽然从心底里传来一阵说不出的害怕,不敢再轻易回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这个人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正野心——绝不仅仅是位极人臣。
步入御书房之前,有一双手重重地搭在高慎的肩上,吓得他不禁浑身一抖。
“高总管,日后沈某若真的同皇上父子连心,有许多事要继续仰仗总管照顾的,还望总管多加留心了。”
这话说的,像似警告,又像似诱惑。但带着绝对的自信。
明眼人高慎慌忙转身,卑躬屈膝地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是奴才往后有许多地方还要靠大人多多提携才是。大人若有吩咐之处,奴才自当鞠躬尽瘁犬马效劳。”而他,当然是个识时务者。
沈旭不置与否地笑笑,再次整了整衣袍,便推门步入御书房。
在那里,他那无比缺爱又刚愎自用的小皇帝侄儿还在等着他呢。
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
他当然可以以父亲的身份好生照顾他,照顾他的江山,以及他的——母后。
什么景帝,翎帝,还有这个叛逆的燕少帝,这些姓慕容的家伙,都是一群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的蠢货。
放着这么一个世间难寻的绝代佳人独守空闺那么久,怎么想都是天下第一大罪也。
37.被质问
沈旭一踏进御书房, 立马一扫须臾前志筹满满的得意模样,敛袍垂眸地小步走上前, 极谦恭地向御座上的少年皇帝司彦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微臣沈旭, 拜见圣上。”
司彦循声抬眼望去, 见来者一身紫袍玉带, 风度翩翩, 猛瞧之下, 竟像极了自己记忆中的生父。
他一时百感交集,便起身离座,快步上前, 亲自扶起了沈旭, “叔父何必如此多礼。”
沈旭虽缓缓站起, 但面上却没有半分恃宠而骄。
他始终垂着头,语气谦卑, “承蒙皇上厚爱, 但微臣绝不敢坏了朝中规矩, 皇上这声‘叔父’真是要折杀臣了。”
“叔父说话太见外了,什么折杀不折杀的。”司彦笑笑, 转身从御案上取过一卷明黄诏书,开门见山地道, “不瞒叔父, 薛义既死, 如今朝中宰相一职空缺, 但国不可一日无相。故,朕今夜召叔父入宫,便是要亲自授诏于叔父。请叔父走到朕的身边来,助朕开辟一个真正属于朕的治世天下!”
沈旭听了这话,面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喜色,反而再次跪下,一躬及地,惶恐地道,“臣请陛下速速收回成命!薛相方薨,天下节哀,陛下该是思量着如何安排诏葬。再则,臣又何德何能,绝不敢窥觑相位。于情于理,臣都万万不敢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