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昕悦微微一愣,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需要本宫替你转交皇上吗?”冷岚歌又问。
她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定定地道,“我想自己亲手交给皇上。”
“可是...恐怕你今日是见不到了...”冷岚歌担忧地蹙起了眉心。
“没关系,我明年再来。”她抬起眸,打断道,“姑姑你放心,我只是想亲手把帕子送出去,仅此而已。”
冷岚歌轻叹了口气,多次启唇又止,过了许久,才涩涩地道,“或许你心里会以为我方才那么说是害怕你博得皇上青睐,但不是的,这并不是后宫争宠的手段。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卫昕悦目露几分疑惑之色地望着她。
“如今的我本没有那么多心力和资格对你说这些话,但你毕竟是宸哥哥的女儿,所以我是真的不忍看见你...”她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道,“你现在还小,有些感情就算无意中起了,相信也还是能断掉的。不要对皇上动心。绝对不要。”
卫昕悦垂下了眸,忽低低地问道,“姑姑,你是爱皇上的,对吗?”
冷岚歌一怔,樱唇开始隐隐颤动,“昕悦...我并不是因为...”
“我明白姑姑绝不是那种喜欢争风吃醋的无聊后宫妇人。我只是想知道,姑姑是不是真的爱皇上。”她深吸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我想听姑姑亲口告诉我。”
好像等了一世,昕悦才听见冷岚歌仿若梦呓般的低喃,“是,我爱她。”
明明是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明明是最令人心动的一句情话,可昕悦听后却莫名觉得心头一沉,好像藏在这四个字背后的情感竟忽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皇上呢?姑姑你知道皇上的心吗?”她又情不自禁地追问道。
“怎么会不知道。”
一缕笑浮在她苍白的唇侧,她的笑容像花季繁花开败后,最后的那一朵花。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昕悦有几分像自己的脸颊,静静地道,“这也是我叫你千万不要动心的原因之一。”
“因为她的心里一直藏放着一个人。”
冷岚歌说到这时,慢慢转过身,昏黄的暮色下,她纤柔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孤独。
“是谁?”昕悦颤声问道。
“不是我。”冷岚歌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走。
在那一瞬,昕悦忽然想起来了,花季最后盛开的那朵花,叫做荼蘼。
荼蘼花开荏苒逝,世间从此无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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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冀州后,卫昕悦就像变了一个人。
平日里,她不再只听父亲的一面之词,而是用尽了各种方式去打听那个人。
因为冷岚歌的那句‘原因之一’。
她敏锐地感觉到,应该还有很多缘由是冷岚歌心里明白却没有告诉自己的。
所以她决定,要靠自己去了解一切。
从那以后,市井有小佬儿说书提及翎帝,她就抛头露面地前往三教九流混杂的街头乱巷;当年楚王之乱,景翎二帝曾扎兵冀州城,她就拜托兄长偷偷去府衙里找出记载着帝王事迹的相关卷宗。轻轻拂去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和那些莫衷一是的传言,她只是想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
她才不是动心...只是好奇...
好奇到,听说圣上喜欢看人跳舞,就偷偷化名跑去瑟舞楼里花钱学舞。
结果不小心跳出了名头,老鸨只好反过来给她钱,求她每月在楼里献舞一次就好,哪怕是蒙着面纱也行。
好奇到,听说圣上最喜欢燕门关,就逼着兄长带她去燕门高高的城墙上看大漠、看孤月。想象着圣上当年被贬在此地的悲凉心境,婆娑着圣上当年抚摸过的每块砖石。
好奇到,听说圣上武艺高强,她便去求父亲请人教她武功。
虽然只是几招三脚猫功夫,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更了解圣上了一些。
原来想了解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变成那个人。
父亲对她越来越包容,几乎她想要做什么都会答允。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长得越来越像表姑冷岚歌的缘故。
除了,父亲再不带她入京了。
父亲望着她的目光中,常常锁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