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微乎其微,但我还是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发颤。
“这里越来越危险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诡宫密林深处,还有暗中蛰伏着豺狼秃鹰还有毒蛇。”她晦涩地道。
“那我算什么?那只蝉虫?”我问道。
她没说话。
此时天已经亮了,有宫人开始走动,但她还是拥着我。
我只好拍了拍她的背,提醒她,“昕悦,好像有人来了。”
她置若罔闻,反而抱紧了我。
“昕悦?”我很纳闷,因为平日里她是十分注意和我的距离的。
“小慕儿,你答允过我会帮我的,无论是什么。”她低低地道,一寸一寸抓紧了我身后的袍子。
“是的..可是现在..”听见宫人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禁紧张了起来,一时推开她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现在这个时辰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不。正是时候。”她侧过脸,柔唇几乎擦到了我的耳朵,“答应我,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拒绝我。”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却忽然松开我,然后朝着我的身后稳稳跪了下来,平静地道,“昕悦拜见太后娘娘。”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时间竟连转身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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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然跃进重华殿,走进去只觉得无比冷清。
穿过长长的花廊,在阁下站了良久,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想来那孩子还在睡觉。
身后的海棠花簌簌飘落,满地的淡红花瓣也无人打理。
有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酸涩地堵住了她的心口。
这个寒凉的地方是萧紫烟谋害冷岚歌后,被她打入的冷宫。
但她没想到的是,萧紫烟并没有在这个地方留太久,而是她的女儿一直留了下来。
硬的软的,什么法子,她都试过了,可那孩子就是不肯从这个冷僻的地方再搬出来。
和乖巧的泠儿相反,那孩子好像永远只会和她对着来。
以至于后来,只要有人提到长乐公主,她都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她是真的不知..该怎样待她才好。
这个孩子就像是她的一根心头刺,总折磨得她寝食难安...
“陛下,长乐公主烧了御膳房。”
“陛下,长乐公主拔了王御史的胡子!”
“陛下,长乐公主要上吊自杀...”
“陛下,长乐公主在殿前策马撞伤了好几名宫人...”
无论她有多叛逆过分,她都包容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和南宫家的小子偷偷在一起时,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其实心里很明白,这孩子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自己。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萧紫烟自戕的愧疚,她全都不与她计较。
唯独只有一点,她不能忍。
她不该伤害泠儿的。
她还记得,在泠儿七岁生辰宴上,她重重地掌掴了她,那是她第一次打了她。
后来整整花了一天一夜,侍卫们才从一家青楼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长乐公主。
她亲自去接她,小心翼翼又一言不发地用温热的帕子擦着她发热的额头。
“不要你管我...让我跟着母妃死掉...好让你眼不见为净。”少女虚弱地推着她。
她沉默了很久,才沉沉地道,“对不起,是父皇不该打你。”
“别假惺惺了,反正你只有一个女儿,是我欺她在先,你打我也是应该的。”少女冷冷地道,眸子泛着漠然的光。
其实她也时常会问自己,她到底有没有把盈儿当作女儿,甚至有几次真的气极了,她甚至想告诉这个女孩,自己根本不是她的父亲。
但这话,她始终没有说出口。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才不过三岁,自己也才刚刚二十岁。
想想那时自己真的太年轻,装的大多还是自己的儿女情长和家仇国恨,后来即便心里想,也不知该如何做这个女孩的父亲,更何况她还根本不爱这女孩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