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春雨好像突然缠绵了起来,我站在书房,呆呆望着雨水无休无止地砸在窗沿上。
这是我清醒过来的第三天,并没有声张什么,只是告诉人们,我头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撞到桌角的。
说也奇怪,在我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自己怎么还活着,也不是要去找师父诉苦师娘对自己的凶行..不知是不是已经打心底地觉得自己恐怕一定迟早会丧命于宫门之中,所以我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应该赶紧再去见慕容盈一面。
因为无论是皇上也好,黑衣人也好,还是师娘也好,或是其他我根本想不到的人也好,恐怕就像昕悦说的那样,这里是世间最糟糕最危险的地方,我若是不走,绝对会死定了,而且最惨的是,我还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因何而死的。
我既懊恼沮丧又烦躁害怕地挠乱了自己的头发。
“该死的,果然还是得和昕悦成亲,速速离开这鬼地方。”
我终于说服了自己,可是心中的某一处地方却一下子陷入了某种更深又莫名的沮丧懊恼——那我又该不该再去见慕容盈呢?
我茫然地望着纷乱的雨线从檐头一缕缕垂下来,断了,又连上,再断开,不见头绪。
梁九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端着饭菜劝我用膳,我却置若罔闻,只顾着看雨。
而且真的没有什么胃口。
到最后他也有些无能为力,只好把膳食放在长案上,然后退了出去。
临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了一句,“对了,殿下,是鸾鸟。”
“你在说什么?”我一时不解。
“之前您从长乐公主那里带回来的两只蛋,就在今早终于孵出来了,原来竟是鸾鸟。”他见我终于理他了,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解释,“鸾,瑞鸟也,正所谓鸾凤和鸣,想必也是殿下的婚事将近才会有此祥兆也...”
我愣了片刻,然后猛地推开他,跑向我的寝殿。
两只毛发稀少嗷嗷待哺地小家伙在窝中伸着脖子对着我虚弱地叫。
我又冲了出去,冒雨在庭院里的泥土中四处找抓虫子。
梁九目瞪口呆,“殿..殿下,您这刚受完伤...怎么可以...”
我却兴高采烈地喂着这两只小鸾,像似自言自语地道,“果然应该去见见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啊?”梁久摸不着头脑。
“快备伞!我要去长乐公主那!”我抱起了鸟窝,心情忽然间莫名愉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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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重华殿,格外冷清,今天连那两个哑巴老妪都没看见。
不免有些心疼,如果我不来见她,她似乎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
“殿下,可是您和公主都大婚在即,这个时候私下相见会不会不太好...”梁久给我撑着伞,悄悄问道,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有什么不好?”我没有想太多,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很快,气喘吁吁地弯着腰,“这是我答应她的,孵出这两只蛋,我做到了。”
梁久听了忍俊不禁地‘扑哧’一声,脸上的担忧倒是少了许多,“是奴才多虑了,公主和殿下是姐弟,自然是百无禁忌。”
我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你去殿门口等我。”说完,我便用宽大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盖住怀中的鸟窝,跑出花廊,三步并着两步跑上慕容盈住的阁楼。
越靠近她的房门,我的心便跳得越快,站在她的门前,额前已是一层浓密的汗水。
我驻足良久,深吸了一大口气,才缓缓曲起双指,刚准备要敲门,门竟先从里面被拉开了。吓了我一跳。
“你打算在我房外站多久?”她冷若冰霜地白了我一眼。
我脸一红,一时无言以对。
“你来干什么?”她又问。
我这才抱紧了鸟窝,解释起来,“那个...它们孵出来了,所以来给你看看。”
她垂下眸子,微微一瞥我怀中护着的鸟窝,它们蜷缩在一起,似乎已经睡着了。
“是一对鸾鸟。”我小声道。
她沉默不语,良久,才道,“进来罢。”
我随她走了进去,她撅了撅嘴,示意我将鸟窝先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我踮手踮脚地轻轻放下,刚长吁了一口气,一回头,就看见她正在对镜梳妆,而铜镜旁的衣架上摆着一件华美却刺眼的鲜红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