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若游丝地盯着老婆婆,鼻子一酸,险些要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不久将来的自己。
那时候我真的那么觉得,好像除了乞讨和偷窃,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但我没有胆子去偷窃。
也实在不甘放弃尊严去乞求他人。
像我这样的人,看来是活不下去了。
当时桥下就是冰冷刺骨的河。
曾有一度,我是想过不如跳下去罢。
老婆婆的咳嗽感觉越来越撕心裂肺,严重时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但桥头来往的人也把她当成了空气,人们依旧正常地谈笑风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跪着的老乞婆。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忽然间,老婆婆的咳嗽变得时而急促,时而断裂,好像上气不接下气。
我诧异地朝她望去,看到她半个身子靠在桥柱上,正难受地张着口,她干瘦苍老的手痉挛般地抓着胸前,原本黄瘦灰败的脸颊也涨成异样痛苦的红。
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爹留的医书上提过,这是喘鸣病!
迟之半刻,命不久矣的喘鸣病!
我迅速打开药箱,几乎是本能般地抽出银针,扑上去,准确无误地扎入老婆婆的天突和清喘二- xue -。
慢慢地,老婆婆的喘息逐步平缓了下来,她还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我能从她沧桑浑浊的眸中读出感激。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她笑笑,收针站起来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施针救人。因为之前,我扎的都是木头人或是自己的身体。
我的衣角忽然被人扯了扯,我低下头,是那个老婆婆,她跪在我身前,掌心攥着什么缓缓伸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她在我的掌心轻轻放了三文钱,干哑地道,“后生家,谢谢你救了老婆子一条命。”
真是奇怪,方才我绝望的想死都没真的落泪。可此时,却忽然热烈盈眶。
我拭去眼角的泪,用力将老婆婆从地上扶起来,将两文钱塞还给她,自己只留了一文钱。
我朝她鞠了一躬,说道,“老婆婆,这一文钱我收下了。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使穷途末路,我也能亲手开辟希望。
我将那一文钱贴身放妥,心中忽然雀跃了起来。
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的诊金。
我告辞了老婆婆,忽然生出气力,背起娘亲继续走了下去。
真是奇怪,其实有没有这一文钱,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和娘往后依旧需要露宿街头,食不果腹。
但我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后来,我再回想起当时,的确是不一样了。
老天待我,终究没有赶尽杀绝。
否则,我又怎会在这个时候,遇见真正帮助了我的恩人姐姐。
一开始,她的马车徐徐跟在我身旁,可我都没注意。
我想,既然旁人把我当作空气,那我不如也把他们当作空气。
我不再自卑沮丧,开始试着抬起了头。
心中想着,等娘亲醒来了,我要把那一文钱拿出来给她看。
我要告诉她:娘,你别不开心了。你瞧,我终于和爹一样,开始救人了。
我这样想着,唇边终于扬起了笑容。
然后这个时候,那辆马车生生地拦在我的眼前,车厢正对着我。
街上的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好奇地观望着这一幕:一辆双牡双辔的马车因何横停在街中央拦住一对潦倒落魄的母子?
车窗被优雅地支起,因为里面光线幽暗,我都没看清里面人的长相,只能从打扮和那双纤纤玉手判断出是名女子。只听她说,上来。
啊?
我一愣,左右望了下,不确定她在跟我说话。
她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就是你,带着你的母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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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形容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子呢?
她穿着水蓝色的裙裾,长长的,还有雪白的裙摆。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