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走吧。。我要忘了你。。忘了你。。”
我瞳仁一缩,呆怔难动。
“归殿下,怎么了?”文莲转过身问我。
我忙抬起头,结巴道,“我。。我看看太后有没有发热。”
“娘娘贵体如何?”她担心地望着我。
“万幸,并未泛热。”
我怔怔望着冷太后渐渐平静的面容,方才听到的话,好像不过是我的臆想。
可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说不出的难过。
夜深了,太医走了。
我也该走了。
文莲捧着伞送我到坤宁宫门口。
“归殿下别太担心,娘娘她是吃过苦的人。”
她忽然对我说道。
“但都撑过来了。”
我猛一抬眼,又想起了方才自己听到的话。
“娘娘的父亲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当年的冷府也算是盛极一时。”她轻声道,“可惜我长得很不起眼,年纪又偏大,一直没有办法在太后身边服侍她。从她还是冷家千金到齐王妃太子妃,再到大燕皇后和如今的皇太后。我都只是作为最普通的粗役丫鬟跟着她不断往上爬,再看着她的心不断地往下坠。娘娘她。。她真的吃过太多的苦了。”
她长长叹息,像似根本无法道尽那个美丽的女人到底吃了多少苦。
“我是先皇登基后,才慢慢被提点上来,可以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她顿了顿,加了一句,“我是指翎帝陛下。”
我点了点头,毕竟有两位先皇都和太后牵羁在一起,谁又能轻易分得清呢。
我忽然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娘娘要忘记的人。。究竟是谁?
“文莲姑姑,那你知道,娘娘她。。她此生究竟爱的是谁吗?”
“民间怎么说?”她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民间是说。。是说。。娘娘实则谁都不爱。但所有男人都爱她。。都甘愿为了她,颠倒江山。”我有些吞吞吐吐,以前那说书小佬儿把冷太后讲得太红颜祸水了。
“娘娘她爱过的,比谁都爱得深刻专一。”
文莲叹息着道,“正因如此,她才吃了太多的苦。”
直到最后,文莲也没告诉我冷太后到底爱的人是谁。
她抬起眸,复而仰望着墨黑色的天际,不知是在问谁,“真正的爱是会令人受伤的。要为此承受那么多痛苦和非议,值得吗?”
我想我是回答不了她,因为我似乎连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会知道为爱承受那么多痛苦到底值不值得了。
我还在想着,文莲又道,“娘娘身体抱恙,此番请恕文莲不能远送。”
我忙点了点头,“姑姑辛劳,自然不必送,我认识路的。”
文莲又抬眸望了我片刻,将雨伞递给我的时候,忽压低声音道了句,“若殿下是娘娘的孩子就好了。”
我一愣,她却已转过身,匆匆回殿。
踏出坤宁宫的时候,我在长长的青石台阶上看到了慕容泠和薛梓楠。
两人皆冒雨站在殿外。
慕容泠双手拄着碧绿色的玉杖,浅黄色的衣裳已被打- shi -沾在身上,发上已微雨凝结,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我忙跑了过去,将伞撑在她的头上,转眸惊问薛梓楠,“你们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让泠妹妹站在雨中?”
薛梓楠望了我一眼,咬了咬唇,重重跪了下来,“是臣失职。梓楠再次恳求泠殿下跟臣回宫!”
慕容泠却摇了摇头,极轻地道,“归哥哥你不要怪罪薛姐姐,这都是我自己的意愿。若不是我今夜出现,也不会惹的皇兄皇姐不快,连累母后生病。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总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她越说越小声,眼角似有泪水混着雨珠淌下。
听到这番至纯至善之言,我心中万般疼惜,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
手碰到她时,感觉到她一颤,似要后退,在反应到是我之后,才稳了下来。
我见了更是鼻子一酸。
我明白,对一个看不见的人而言,外界的每一次接触都可能是一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