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刻得那么用心,刀锋游走,仿佛一点一点赐予了‘她’生命和灵魂。
虽然还迟迟没有给‘她’刻上面目,但我竟已有感觉,这必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应该就是这人的妻子罢。
只是黑衣人在雕刻的时候,唇角始终肃然,不苟言笑。
不知是不是我在宫中待久了,我竟莫名觉得这人的嘴巴有几分像皇上。
或者说,皇上很像这个人。
虽然无法看到全貌,但我总感觉,此人已不再年轻。
或许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了面具下的那对浅眸罢。
那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心声,而其中氤氲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忧郁和多情,不知会让多少女子为之沉沦。
我猜想这黑衣人一定也长得很英俊,却不知因何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良久,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她’的面目依旧没有被刻上。
只见这人怔怔持刀良久,眸中似闪过诸多自己也不明的迷茫,复而重新落刀,终是完成了‘她’的面容。
果然,就是那名红衣女子的相貌。
黑衣人将手中短刀归鞘后,忽将刀递向我。
“干嘛?”我不解地问道。
“送你了。”
我瞥了一眼金色的刀鞘,暗暗心惊,上面竟镶满了宝石。
我本不喜欢这种锋利凶险的刀器,但一看这珠光宝气的刀鞘,还是不自觉地接了过来。
我盯着这把异国样式的短刀,忍不住心道,只要随便当掉上面一颗宝石,就足够寻常百姓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罢。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还是将此刀递了回去。
“无功不受禄。。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贵重?孩子,这是把刀。你懂什么是刀吗?刀只有两个用途,杀人或护人。”黑衣人顿了顿,目露几分柔色,又道,“当然,这把刀有些不同。它还有第三种用途。”
“刻小人吗?”我接话道。
“定情。”
“以刀定情,这又是哪里的怪俗?”
黑衣人沉默地望着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笑。
我心中一动,这个动作竟跟慕容盈如出一辙。
只是此人唇边的笑像水面上浮着的一层碎冰,就像对着我笑,其实是件非常难受的事似的。
“说真的啊,我可不会用刀杀人,也不打算用刀护人,更不会送把凶器给喜欢的人。”我有些固执地道,“我是名医者,如果要救人,肯定是用药啊。”
“你终会用上的。”黑衣人瞧我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这是我欠你的。”
啊?我真是完全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
“回去之后,要想活命,就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黑衣人慢慢背过身子。
嗯?
这就叫我回去了?
果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喂,你到底是谁啊?”我再三问道。
“我是阿木。”黑衣人没有再说别的话,仿佛这四个字已经代表了一切。
果真名字也好奇怪。
我挠了挠头,四处看了下,打算另寻一条出去的路。
忽觉后脑一痛,我茫茫然地一转身。
只见那红衣女子手中拿着一根木槌,正笑眼盈盈地望着我。
“你干嘛。。。”
我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便晕死了过去。
阿木带着不忍转过身,无奈地对那红衣女子道,“小缇,你下手也太重了点。”
“哼,谁叫这小鬼说什么以刀定情就是怪俗的!”
阿木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方才刻好的雕像塞给了她。
“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叫小缇的红衣女子低头望着自己的小木人,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