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 以前不会有人去思考这个事情。
如今天子坐朝近二十三年, 无后一事太过蹊跷。
这个消息, 如晴天霹雳打在天无痕身上。
但是她握着九州兵权。
铁骑涌入东都,上阳宫下,端闷之前。
三桥外的铁骑占满整个皇城附近,将皇城包围了起来。
东都的天,是要大变啊。
臣子们已经起了疑心了啊。
毕竟, 女帝一事古今未有。
端门上,郑州的亲信,以及他和苟君集,将皇后绑了出来。
若天子是女子,那么把他扯下台有望,若不是,那么眼前这个女子想必天子很爱惜。
帝王是无情的,为了美人而弃江山的,是从来没有过的。
盛夏的风,异常燥热,洛水也浅了几分,映着光芒。
今日的太阳格外晒人,还刮着闷热的大风,写有肃字的旗帜摇曳。
当进到洛水桥上的时候,他的心紧了紧,下意识的挥手让铁骑待命。
带了二来与几个亲信近了几步。
洛水之上,天无痕的眉峰皱得极高,那一道被横刀反- she -的光刺痛了眼睛。
刀就夹在心爱之人的脖子上啊,若逼急了那些人。
恐怕此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下他意识到了,这是个抉择,一个两难的抉择。
要江山,还是美人!
答案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没有变过。
那个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顿时军中人心惶惶。
跟随的老将,李绩安抚着军心。
大肃忠于她的人,还是占大多数。
识明理的老臣都知道,这天下谁做主不是一样的呢,当今天子的功绩,那是有目共睹的。
周兴从宫内偷偷出来,向洛水上的天子禀报了情况。
宫内已经牵制住了,薛礼率军将北门控制住,如今只剩端门上的强弩之末。
郑太后下懿旨,让天子当机立断,杀了那些人。
天无痕没有听周兴后面的传话,递了个杀人的眼神,周兴闭嘴退下。
亲信来报,自己的禁军已经被控制住了,郑州心下一惊。
“尔以朕之母家,朕率军平乱,尔等却生乱,是何居心?”
看着城楼下的千军万马,随时可以过来踏平自己。
横竖是死,不如赌一把。
“城下,乃我朝天子,臣且问,陛下登基二十二载,何故无所出?”
天无痕鼻头微动,这狗贼是要拉自己下来,而且无翻身之地。
天无痕未做回答。
郑州又道:“若我猜的不错,先帝无子,臣只问陛下一事,陛下可要如实回答。”
问着,横刀又移动了几分,逼在她的玉颈之上,一道红与那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
天无痕急了。
“陛下非真龙,乃先帝女也,是也不是!”
流言终究是流言,无凭无据不足为信,但若天子亲口那就不一样了。
天无痕眼睛一征,青骓打了个响鼻。
郑州见他不语,将白沐雪推上前一把,拿过侍卫手里的横刀,将她压在城墙上。
“是!”
惊慌让他不敢不言了,这不就是郑州想要的答案吗。
天子的亲口之言,当下人心纷乱。
因为端门上,还有众臣被挟持着,郑州将他们绑来,就是要他们亲口听天子的话。
他们的皇帝,是女子啊。
一时之间,讨论什么的都有,更多是难以置信。
但最后都以一句,女子怎可为帝。
天无痕听着心凉了一截,自己治理了将近二十三年的天下,从萧条变成如今的繁华,开疆扩土。
就换了群臣这样的话!
当真是心寒啊,这天子做的让人难受至极。
他不在乎群臣怎么看自己,换以前,他可以杀了这些人。不会丝毫手软。
“诸位看到了吧,她是女子,怎可配做这天下之主。”
人心失去了大半,唯有李绩依然安抚军心,几个亲信也是恍然大悟。
但他们是天子的死忠,只要他下令,城楼上的人,今日就可以全部消失。
“你若识大体,便自己放弃了那龙椅,仍可以以宗室之身存世,我便放了这女人!”
郑州丝毫不手软,不怜香惜玉的按着她的头,天无痕的心更紧了。
女子的眼神里含着泪水,也含着不要的意思。
是一种决绝。
不,绝不行,他脑海里立马否决了,自己努力那么多年,若她不在了,那努力都是白费的。
他可以为了美人去夺江山,同样也可以为了她弃江山。
这天下本就是为她而取,没了她,要天下何用?
“你若不应,当然可以杀了我,只是可惜这大肃第一美人了。”
“你想要什么?”
“陛下!”周兴大惊,天子是要为了那个女子而放弃这天下吗。
手握九州铁骑,瞬间可踏平他一个国公府,周兴不懂天子的想法。
天无痕没有理会周兴。
“只要你让位与晋王殿下,你可依然在宫内生活。”
后者其实就是拘禁,说的好听。
天宇成骑马上前,与他并列,同时看了一眼。
显然他已经猜到天无痕的想法。
如果说以前他是怨恨的目光,那么现在是心疼。
城门开了,是上官仪,端着一封圣旨,旁边还有玉玺。
禅让的诏书,字迹是上官仪的。
“你真要为了她,放弃所有吗?”
天无痕轻轻夹了夹马肚子,青骓很慢的向前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