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哲楞在了东宫,这几天一直担惊受怕。当天子是女子让位给自己的生父时。
天哲是不敢信的。
皇帝的英姿, 他不是没见过,天无痕经常带着他在身边,亲自教骑马- she -箭…
就算自己喊了大半年的父皇是女子,那么她与母后的情感。
两个女子,作何解释?
一个女子可以为了另外一个女子放弃江山,这情感又作何解释?
这些,连朝中老臣也想不明白。
天哲在被兵包围的东宫等待,没有等到生父新帝的宣召。
只等来了一封诏书。
太子天哲,非嫡出,废为庐陵王,即日迁往房州。
这道旨,是被逼无奈下的,并非天宇成所愿。
天哲接着旨,如晴天霹雳般打在身上,太子妃韦懿在三月前就诊脉有喜。
如今身怀六甲,迁往房州?
天哲连夜上奏,但都被拦下来了。
天哲蹲在东宫大殿上,心里委屈的很。
尝试过居高临下,代天子监国号令群臣,权利带给自己的好处时。
他就励志要努力,不被人取代。
怎么说变就变。
天哲蹲坐着,心里一阵憋屈,同样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倒是韦懿,从偏殿出来骂了他一顿。
“你就这么没出息吗?”
“我的太子都没了,你有孕在身,现在要我们去房州…”
“你不该庆幸他没有杀你吗?”
天哲才醒悟,下那道旨的绝不是皇帝,而是那幕后人。
郑氏掌权势必要除掉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将一切有利于自己的都安排妥当。
这太子,当然不能给外人,一个敌对的人做。
天哲如今又懊悔,当初不应该和白家走的近,因为老师白单的缘故。
白家就名副其实的站在的太子一边。
想着想着,天哲心里越来越难受。
“你放心,上阳宫里的那些人,威风不了多久。”
韦懿一副洞察世事的样子说到。
“为什么这么说?”
韦懿将天哲牵起,“因为,你哪位女父皇,并不简单!”
或许韦懿又还想说,郑氏的无能,终会害人害己。
只是要苦了这天下的百姓了。
若师傅还在世,他一定会这样说。
嫁进东宫的前几月,天哲见她时常往太史局跑。
很不解,后来韦懿告诉她,韦家信道,先辈世代与南陀山静云观交好。
三岁时曾被韦玄贞送去了静云观,跟着至元道长学道。
天哲摸了摸鼻子,韦懿一脸无奈。
看来再厉害的人,看人也会看错。
无论天哲怎么样,终究不是帝王之才,不过只要是人,就可以培养。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改元永徽。
如此,上官家也就受重用了。
上官婉儿与郑玉华,弹琴作诗,一唱一和之名,诗歌传入士子耳中,纷纷称赞为女才人,于是名声逐渐在洛阳被广传。
东都的巨变,同样也打击着南婉,按理说上官家的地位提高,对自己也有好处。
谁能想到,一朝天子,手握天下二十多年,只为了一个女子就将天下轻言放之。
换做是天下任何人,怕也是不可能的吧。
南婉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他丢了皇位。
而是因为他,是为了女子而丢了皇位。
这样一种情深,又有什么能够介入的呢。
即使她从来也没有想要介入他们之间。
但是内心还是极其难受。
倒是郑玉华,这几日安抚她,莫名的打开了南婉的心扉。
一种别样的情,悄然而生。
许是初见时就有了,但是发觉是现在。
上阳宫北角的院里,由于是被拘禁,消息传递不过来,朝中的事情两个人并不知道。
但是可以猜得到白家的结果。
她的心也是慌乱的,郑白两家的纷争数十年,死对头,一旦一家得势,想必另外一家的日子。
会如地狱般。
不见鲜血的政变,只用了一周左右,改朝换代。
朝中少了近一半大臣,所以今年秋的科举照常举行。
玉慈宫里那位,之前骂了他一通,之后就病倒了。
她大概也和天下人一样认为,没有人会为了人而放弃江山吧。
今上即位,相王重封豫王,担任右屯卫大将军。
相王在宗室里一直是不露声色的一位,天无痕曾盯过他,有其野心,但是胆子不足为虑。
上阳宫的一角,两个人伫立在风中。
禁军只在屋子远处重重围着,天无痕毕竟曾是天子,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子,都亲自带过兵,是有威信在军中的,这些禁军多半对她有着尊敬。
从出生时的啼哭,到如今他的泪水,三十年来第一次流下。
她认识他多年,共枕多年,只在他睡梦中见过。
可是也不过寥寥数次,脱下了华服,穿上本该属于他穿的裙罗。
这泪看着她心疼。
曾误以为,天下帝王,没有不同的,即使他对自己也是深爱。
愿用江山换美人的,真的会有吗?
为美人而失江山的,那个为可是真的为?
不过是为自己的昏庸无能找借口罢了。
凑近了几步,深拥。
“你大概不会想到,我究竟有多爱你!”
字里行间,她听得揪心,是那一次次生死战场。
将自己处于生死刀尖上,并不是为了天下。
她早该明白,而不是记着那句,帝王情,终抵不过手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