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到了顶点。
超出叶知秋预料的事情,总会让她失措。她是习惯了规则和计划的人,就像每台手术,虽然是突然的闯入,看似像意外,可她已经花了许许多多的时间练习如何开刀,如何进行,如何结束。
人生没有演练。
其中的不可预料总让人难以忍受,叶知秋低头把脸埋在双手里试图重新平静。
可是电话响了。
过了好一会,叶知秋才捡过手机。
是阿弥啊。
情绪很低落,不知道和阿弥说什么,叶知秋只是静静地接起来,勉强地喂了一声。
阿弥的情绪是相反的,隔着手机信号都能感觉到她细眉弯弯,露出小白牙得意而自豪的模样:“知秋,我没有赖很久的床,现在我已经洗漱好了,吃了一个你送的月饼,很好吃。”
“知秋……,你是不是不方便说话,我不要紧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赖床。”阿弥没听到回应,热情便慢慢消减下来。
“没关系,阿弥说话给知秋听吧。”
光是听一下声音,心底的无助感便消了大半,真是神奇。
叶知秋抬眼刚好看见外边被太阳完全罩住了的小太阳花。
一朵挨着一朵,都是些容易知足的植物,一沾阳光便争相绽放,以最美的姿态回报着光明和温暖。
第27章 只有知秋有哦
利用本地知名的女企业家的身份, 林岚在个人微博上有意无意地透露出烟花是内定女婿为女儿叶知秋放的。
叶陆两家都是宣城有头有脸的人, 两家联姻, 门当户对倒也没人质疑什么, 中秋因林殊而引起的风波很快便平息下来。
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阿弥一桩也不晓得, 她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同叶知秋讲一会话,说的全都是无关紧要的。
比如昨夜的梦, 比如今朝的天气。
“好像变冷了。”阿弥仍旧同往常一般, 醒来头件事情就是给叶知秋打电话, 薄薄的毯子紧紧包在身上,胳膊上覆着层细小的疙瘩。
有点凉。
叶知秋也形成了新的习惯, 每回接阿弥电话的时候都盘腿坐在床上, 手里喜欢抱着枕头,有时候无意转头看向对面的妆镜,便能看见一脸傻笑的自己。
“是哦, 这几天降温,阿弥要记得多穿衣服。”提到这个, 叶知秋语气里露出几分关切:“阿弥有秋天的衣服吗?冬天的有没有呢?”
南方城市, 秋天并不太冷, 一般穿件单衫什么的,套个薄外套便能应付。
阿弥肯定地在小毯子里点了点头:“嗯,有长袖的衣服。”
就是不知道棉被去哪里了。
阿弥在柜子里摸索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棉被,她记得棉被一直都放在柜子底层。一床她的,一床外婆的。她的更轻更大更软, 外婆的又重又厚实粗笨一点也不柔软。
现在一床都没有找到。
阿弥将整个柜子都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家里就两层半的空间,楼上全都是放着些破旧的家电,楼下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厨房,除了桌椅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被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阿弥有些害怕,满心担忧,是不是有坏人进过她的房间了。她围着房间转了一圈,双手一样一样地摸索。
收音机还放在原处,杯子,鞋子闹钟一个都不少,也在原处。
找不到被子可怎么办。阿弥又担忧又害怕,要是唐果在就好可以帮她的忙看看被子放在哪里了,是不是外婆换了地方放的。
可唐果上学了,很难找到她,千欢白天睡觉,到了晚上才出来推车子卖烤串。突然就发现除了知秋,似乎没有一个人可以拜托。
这个晚上,阿弥只好还是盖着薄薄的毯子睡觉。
外边已经失却了圆润的月亮仍旧如银如昼从窗外透过窗户,铺阵在毯子上,似霜露。
阿弥有些哆嗦,和叶知秋说话的时候却格外开心。
“有盖被子吗?现在不能再盖毯子了,天气凉。”叶知秋今天值晚班,不能在暖暖的被窝里听阿弥说话,总觉得有点小失落。
阿弥总是什么都说:“好啊,我知道,阿弥会照顾好自己。”
超厉害的。
叶知秋笑了,她在值班室里,一手电话,一手笔。笔尖在白色的纸上圈圈点点,左右勾勒,不多会就在纸上描出张脸蛋。
小鼻子,小嘴巴。
眼睛的位置,叶知秋不知道怎么下笔。她本身就不擅长画画,只能走些简单的线条,要她凭感觉画出一双没有见过的眼睛根本就太难。
想了又想,叶知秋还是放下了笔,看了眼摆在桌上的表,已经十点半。
“小阿弥现在应该睡觉了。” 熬夜伤眼,还伤肤。
知秋还要工作,给别人做手术。
阿弥有些难过。要是她可以帮知秋一起做事情就好了,或许就不会那么辛苦。外婆也很累,总在跟别人抢瓶子,阿弥想帮她,却连垃圾桶都看不到呢。
其实阿弥心里还是容易想起外婆说的那些话——比如没用的家伙。
不过这些藏着就好了,或许知秋还没有发现阿弥其实没有那么厉害,连家里的被子都找不到。
好冷啊。
阿弥笑笑的,抿着唇,把手机捂在耳边,声音里满满的欢喜:“知秋晚安,要记得吃东西,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就像能量针似的,叶知秋忍不住也弯了眉,皓齿浅露:“阿弥晚安。”
悉悉索索的挂机……接着是一个很轻又很短暂的喷嚏声,像是打了一半,又被硬生生捂住。
叶知秋顿了下,眉头不经意地拧了拧。
叶知秋晚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这个时候已经是清晨,她提前做了交接班的工作,和护士交待下便带着洗漱用品直奔长勺街。
秋意渐浓,四下满是白色的雾气,长勺街的街灯还没有熄,街上开张不久的早餐店门口睡眼惺松的工人僵硬地嚼着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