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生气,还说心里想什么就要如实以告。千欢说的对,成年人都是骗子。阿弥突然有点害怕她的十八岁。
“阿弥?”叶知秋回过神,把注意力集中到床上的时候发现,床上原本应该是整整齐齐的棉被,被铺得四平八直的被套,现在完全团在了一起。
而团在最中间还在努力摸索的人只能是阿弥了。
失败了啊,还不让帮忙。
叶知秋上前帮忙拉开了被子,将被套的口子拉开便看见阿弥弓在被套里的小身板:“好了吗?”
“就、就快好了。”阿弥在被套里憋得有些喘不过气。
叶知秋已然看出阿弥把被角弄反了,她跟着钻到了被套里,伸手扯过阿弥手里的被角,往另一个方向折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蒙在被套里,空间显得很小,身子却贴得很近,全是彼此的呼吸和味道。
拽另一边角的时候,叶知秋正好转脸便看见阿弥已然改成了仰躺的姿势,用手撑着被套,好让被子里不那么闷。
所以……叶知秋可以轻易地俯看着阿弥,而她的手穿过另一边,稍微错位些许位置便好像她双手撑在阿弥脑袋两边。
“你出汗了。”叶知秋还是低头多看了阿弥两眼,心里各种奇怪的感觉。她伸手将阿弥额际的汗珠揩掉。
手像粘住了似的,又顺着阿弥的额落到了阿弥的下巴。
阿弥跟着轻轻仰了仰脑袋,小嘴巴张了下,想问知秋怎么了,这还没出声呢,知秋的手忽地便移开。
她说:“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要是世界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就好了,四下都是知秋的香味。阿弥内心这样留恋着却还是慢慢地退出被套,给到足够的空间给叶知秋。
中午的长勺街很热闹,为了家里要吧少些油烟,很多人都在阳台或者门口做饭,整条街都是青葱蒜味还有主妇们隔着街聊天的嘈杂声。
阿弥领着知秋去了她常去的饭馆。
饭馆面积小,就是居民房腾空了摆几张桌子就算的那种。
长勺街没人不认识阿弥。
饭馆老板娘人很热情,胖胖的脸上满是笑意,一双眼略过阿弥,直接打量着叶知秋。
“阿弥,来吃饭了呀,后边这位是你亲戚吗?”
阿弥手已然像是一种习惯般轻轻拉着叶知秋的衣摆,轻牵着她走到自己熟悉的角落。坐稳后,阿弥才和老板娘说:“要两份饭菜,她是知秋,不是我亲戚。”
老板娘手势快得很,两份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摆上了桌,她在旁边用围裙擦了擦手,笑嘿嘿地问叶知秋:“那你俩是啥子关系?”
阿弥不加思索:“好朋友。”
老板娘哈哈笑了:“我知道你和千欢唐果玩得好,可没听过你还有开奔驰的好朋友呢,真是了不起。”
阿弥不知道奔驰是什么。
不过她知道老板娘有些不信知秋是她的好朋友。
千欢和唐果都不信,就连一向只会说实话的唐叔都不信。唐叔说,叶知秋那样漂亮的人怎么能跟你是好朋友。
“她不过就是同情你几天而已,有些人就喜欢做做善事,来显摆自己的人生意义。”这是千欢的话。
这里环境很乱,周边男男女女都有,菜色也不好,几样荤素都装在同一个盘子里,叶知秋看着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心思说话。
“知秋,你吃饱一些。”阿弥从桌子上取了一次- xing -筷子递向叶知秋,动作娴熟。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总在那里想。只要知秋愿意陪她讲电话,偶尔来和她一起玩,一起吃饭就好了,管她是不是最好的朋友呢。
阿弥真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都很开心的样子,笑笑的。
叶知秋跟着笑了笑,接过阿弥递的筷子:“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会的。”
“嗯,阿弥也不用知秋照顾。”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沙哑,也不知道是鼻塞的缘故,还是可能哭鼻子。叶知秋判断不出来,阿弥这会没有笑,只是很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菜和米粒。
乖巧而素净,无论何时,叶和秋看到阿弥,便会忍不住地搜刮各种夸赞女子的词语,无论搜出来怎样的词汇,在叶知秋看来,似乎每个都适用。
提起的筷子定了定,也只是那么刹那,叶知秋便恢复了神色,点点头:“好。”
阿弥不是需要照顾的瞎子。
说话的人,听话的人,都一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下午的时候,阿弥坚决不跟叶知秋去医院。
“街上也有医生。”她说:“我都可以的,知秋去工作吧。”
“那眼睛呢?”叶知秋对于阿弥的话牢记在怀:“眼睛会觉得冷,或者不舒服吗?”
阿弥摇了摇头。
叶知秋没能说服阿弥跟她去医院,她心里明白,阿弥不过就是想要避开被她照顾的这种境况。
对于这小姑娘固执的- xing -子,叶知秋早有领教。
就在叶知秋决定离开的时候,阿弥叫住了她:“知秋,我告诉你我的心里话,你也告诉我你的心里话好吗?”
叶知秋犹豫了一下,她觉得心里有个大疑团,她想弄清楚这个疑团的答案,却又不想去触碰。
她担心阿弥会正好问到,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了:“那阿弥要告诉我什么心里话呢?”
“我最近晚上不缠纱布睡觉不是因为眼睛冷,是害怕你来的时候,我来不及遮住眼睛,怕你晚上或者像今天早上这样突然就来找我。”阿弥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眼睛已然曝光在了叶知秋面前似的。
简单得令人出乎意料的心里话,阿弥果然还是个孩子。叶知秋松一口气:“那阿弥想听知秋说什么心里话呢?”
“就是阿弥今天抱知秋的时候,知秋是什么感觉呢?会不开心吗?”会不开心吗?会讨厌吗?会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