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你的大事。”周淮神情淡然,用置身事外的语气陈述着这些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
武明泰没有接话,而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后转移了话题:“前几天云州来信,说了什么?”
周淮看着武明泰,带着与他一样的闲适神情,慢悠悠的说:“派人来接我的。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
“宫中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唯独对你,我本不想干涉太多,可是你实在太不争气,整日混吃等死,不思进取。若你肯下功夫,早日学会我教你的东西,我这位置也迟早是你的。”
“你没干涉我就成这样了,等你干涉了那我不成提线木偶了吗?再说,我又不想成为你,为啥要上进?人各有志,我就爱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你!什么德- xing -?!我为的是谁?让你学一点点东西,你就给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了,还是一窍不通。现在有我护着,以后呢?”
“树大好乘凉,树倒猢狲散呗,想那么多干嘛?”
武明泰恨铁不成钢,指着周淮咬牙切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我也没让你生啊!不对,受罪生我的也不是你啊?!你要是觉得我碍眼,大不了分道扬镳,我把玉鱼给你,你让我回云州。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最好是从此形同陌路,互不干涉。不过这一句周淮没说出口,因为武明泰现在还不会放她走。
“呵,那不正如你愿了吗?”武明泰神情冷淡,只从案几上将几本奏折朝周淮拋了过去:“看看这个,也许你就改变主意了。”
周淮接住那几本奏折,仍旧坐在窗台上,只粗略的翻看完了那些奏本,就立刻明白武明泰的意思了。
东边半岛上两个小国打了起来。势微的昭国来向景国求援,希望景国出兵攻羌,来个围魏救赵,而昭国从此则成为景的附属国,以后年年朝贺进贡。朝中有不少武臣上了奏本,说羌国国主野心勃勃,想采用远交近攻的计策一一攻破,虽然论国力景国不惧羌国,但一旦被羌国攻下阻隔在中间的昭国,景国边境将不得安宁,所以请求武明泰下令出兵伐羌,先下手为强,同时也卖了昭国人情。
而占据优势的羌国则派了使臣来景国为他们的太子宸求亲,愿两国能结成秦晋之好,并许诺将会用昭国与景国相接镶的两座城做聘礼。不少文臣觉得不费一兵一卒就白得两城,比为昭国出兵才挣些贡品强多了,简直喜从天降,至于和亲的人选就在皇室宗亲里挑一个品行样貌过得去的,封个公主名号后送去和亲就行了。
周淮看着那些引经据典讲着论战或论和的奏本,看了两眼就全扔一边去了,最后仅拿着西戎刚继承王位不久的西戎王拓跋信亲手写的求亲文书愣神。
“看完了?你说,将凉月送去哪国和亲最好?”
周淮回过神,抬眼看着他冷笑:“送她去和亲?你敢吗?!毕竟我可不是个嘴严的,她又聪慧,我俩住一起这么久,谁能保证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秘密。”
武明泰直勾勾的盯着周淮不语,周淮则泰然自若。其实是她知道最后嫁去和亲的是谁,不是卫长公主武凉月,而是靖亲王遗女锦笙郡主武明笙。
按照曾经周怀玉记录下来的情况,也就是长公主没重生的那一世,真正的周怀玉魂穿到这世界时的历史就是:承平二十九年春,八岁的武明笙远嫁给了十八岁的西戎王拓跋信,仅仅七年后,也就是承平三十五年,武明泰驾崩,十六岁的四皇子武凉城称帝。而雄心壮志蓄势待发的西戎王则己蠢蠢欲动,边境地区小摩擦更加频繁。那年新晋的文武状元周灏积力主张攻打西戎,安定西部边境。西戎与景国的关系十分紧张,战争一触即发,而和亲过去的武明笙因没有生育一儿半女,被拓跋信借机废去了王后之位,还被囚禁了起来。
次年武凉城改年号隆兴,隆兴元年,武凉城召云州西惠公周家唯一的女儿——年仅十三岁的周怀玉入宫为妃,宠爱有加,不到一年便不顾朝臣反对,立周怀玉皇后。而周怀玉听信了周灏的话,劝武凉城发兵攻打西戎,武凉城破例封了周灏为帅,令他统领十万西北军平定边境。而武明笙的亲生母亲沈悔为了从西戎救出女儿,投到周灏身边,成了周灏军事上的军师。沈悔用兵如神,算无遗漏,与周灏手下的大谋士萧誉并列为周灏的左膀右臂,一个擅长排兵布阵,一个擅长政事谋略。可是最后沈悔帮周灏夺取了西北军军权,后来又帮他谋取了天下,却还是没有救回十七岁的武明笙,让她孤身客死西戎。
武明泰沉默良久,最后看着周淮,缓缓问了一句:“那我若是杀了她呢?”
周淮毫不犹豫,立刻说道:“杀吧,与我无关。”此时的周淮面冷心冷,与在长公主面前顽劣张狂的形象判若两人。
武明泰死死盯着周淮的眼睛,似乎想找出周淮撒谎的蛛丝马迹。
周淮讽刺他:“你是不是觉得凉月和怀玉很像?同样勤奋刻苦,努力上进,你以为我会把她当做怀玉的替身,所以故意让我搬去永乐宫?”
“凉月不行,那明笙呢?你不是和她关系不错吗?”
“也仅仅是不错而己。”
武明泰不死心,继续问:“周家呢?”
周淮哈哈大笑:“那你在乎武家的人吗?其实无论我承不承认,在某些方面,我与你还是挺相似的。”
武明泰不说话了。周淮晃着小脚丫,摇头晃脑,自娱自乐。
偏巧此时贤妃带着伤好的四皇子进太极宫来见武明泰。周淮跳下窗台,想避开贤妃回永乐宫去,结果被武明泰拿眼一瞪,用眼神示意她别走,事情还没谈完,他则去了外间见贤妃。
周淮独自坐在案几旁,发了会呆,最后还是认命的将图纸拿在手中细看,可才翻了三四页,就心烦的将一叠图纸往桌上一拍。趴在案几之上,眼珠却转个不停,过了一会,她就又自己玩了起来,将纸从中间对折,然后立在桌上,一张一张的对折,又一张一张竖立在桌上,然后寻找着平衡,又一张一张的叠高,最后码的比她身高还高上许多,才揉着发酸的手臂停下,去武明泰用的宽大条形案几上倒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