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绫摇头否认:“小姐从小就不哭不闹,听话乖巧,待人友善,对下人怜爱,全府上下无不喜爱。就算偶尔对那些想逗她的人设下个小小的恶作剧,也是小孩脾气,无伤大雅。”
“她果真听话乖巧,现在又怎么会这样?”长公主摇头叹息。提起周淮,长公主首先想到的形容词就是:心胸狭隘、不思进取、油嘴滑舌,不学无术等等这样贬义的词汇。没遇见周淮前,长公主最厌恶的是生活奢靡放荡的纨绔子弟。而遇见周淮后,一无是处的周淮便入主她心中厌恶榜之榜首,从此无人能出其右。此时的长公主心中已经忘记或者故意忽略了周淮对她与众不同的态度。因为周淮对别人再如何心狠手辣,却从没对她出过手。而长公主之所以会如此厌恶周淮,不过是源于她心中的正义凛然以及嫉恶如仇的- xing -格。
云绫听出了长公主话中的嘲讽以及疑惑,她犹豫着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圣旨到云州时,小姐正染风寒,咳嗽的连水都喝不下。在侯爷带小来京都的路上,小姐还高热未退,差点死在半途。后来侯爷准备回云州时,小姐去找他,不知为了什么事,又吵了起来。”
长公主微微惊讶,然后猜测:“应该是她想回云州吧。”
云绫轻叹:“侯爷起程那日,小姐去送,两人都冷着脸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侯爷临走只给小姐留了一句‘这是你的命’,自那后,小姐- xing -格就变的有些乖张。”
长公主疑惑:“不是说周家上下都十分宠她吗?”
“以前是,可后来就突然严加管教了起来,可是小姐越聪明,侯爷和夫人就越不喜,最后另辟院落,单独养育,连亲朋都不让见了……反正都怨那和尚胡说八道!”最后一句,云绫说的咬牙切齿。
“是吗?”长公主神情微动,语气不置可否,但并没接着去问那和尚是谁,而是问云绫:“你跟在她身边几年了?”
云绫也自悔失言,忙调整心态回道:“从记事起就跟在小姐身边了。奴婢父母都是周家家生子,母亲是小姐奶娘,还有一妹妹,只比小姐先出生三天。”
两人闲聊间,天气更显- yin -暗,大风不知何时来到,带走了满院暑热,远处有低闷的雷声隐隐传入耳中,似乎在提醒着人们,这场蓄势已久的暴雨即将开始。
周淮洗完澡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穿着件月白色的里衣,- shi -润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手中还抓着只蜻蜓,带着四个抬着竹床的宫女走到院中,看见长公主与云绫在院中乘凉闲聊,便出声问道:“聊什么呢?”
长公主看着此时‘衣衫不整’的周淮一眼,微微皱眉,但还是回道:“聊你的事。”
周淮毫不在意的答道:“我?想知道什么你可以直接来问我啊。”
长公主看着笑呵呵边回话边吩咐宫女怎样摆放竹床的周淮问:“你搬竹床出来做什么?”
“乘凉。”
长公主笑她呆傻:“马上就快下雨了。”
周淮随意说道:“下雨了再搬回去。”
长公主不悦:“你做什么都是事到临头才行动?”
“你又想说什么?”
长公主顿了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心中却在问自己:为什么是‘又’?难道对待周淮时,她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放在了教导的位置,可她又是什么时候与周淮就这般亲近了?而这次明明不过是件小事,她为何就突然失了冷静,小提大作起来?是刚才云绫的话让她突生怜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没了对周淮的防备?
长公主能清楚的感觉到胸中有股郁气,是来自于对周淮的不满。若按照重生这一事来说,她们俩个本来该是同类,可偏偏却是两个极端。她谋定而后动,步步为营,不然也不可能算计并一举扳倒萧家。但周淮却与她截然相反,为人处事不拘小节,肆意随- xing -。长公主看不惯周淮的所做所为,她也不明白,上天既然优待的给了她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聪明的人都会选择抓住机会努力奋进,可周淮为什么就这样的满不在乎,放任自流?她不知道周淮最想要的只是自由自在好好活着,就连武明泰也以为周淮的颓靡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命运后的绝望无力,以及他寄予重任后的叛逆情绪,根本不知道周淮的心思从来都不在那些建功立业上。争霸星球?还是成为一方诸侯?或者是建立新的秩序,打造出理想中的乌托邦?这些丰功伟绩,流传千古的事情从来都与周淮无关。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那种雄心壮志。
只能说,长公主武凉月与景帝武明泰都是想让周淮担起自身责任或者承担起更多大任,却都不懂周淮最想要的只是普普通通安稳自在的生活,这就像有人向往山巅,而有人喜爱田园,有人睥睨天下就有人隐居深山一样。可惜的是,有些人从一出生就背负了宿命,要么就为祸,要么成圣贤,而什么都不做,有时却成了罪过。这就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的原因。
云绫见两人气氛不太对,但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劝也无用,而且她直觉告诉她,自家小姐肯定是先示弱的那个,便示意旁边的宫女跟着一起退了下去。
周淮并不知道长公主在想什么,自从长公主手臂伤好后,便更是早出晚归,难得碰上一次,对她也是爱搭不理,要么就是说着说着,最后变成了莫名其妙的一顿数落。她此时不想与长公主吵起来,就直接去了竹床上躺着。
长公主走过去在床上坐下,轻叹了口气,缓下语气问她:“这几日,你没去上学,也没去太极宫,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淮眨了眨眼,淡淡回道:“没事,就是不想去了。”
“不去就不去吧。那从明起,就由我来教你。你不是要比赛吗?正好用的上。我虽比不上国子监中那些知识渊博的先生,但书法和- she -箭这两样还是能拿的出手的,顺便教你一些乐器的入门基础。”长公主看了周淮一眼,又道:“等你先学会这几样,我再教你其他的诗词礼御数那些。”
周淮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问:“你的事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