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从周淮下令要在焱城建新淮院,铁了心要将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都迁往那边去,重建起一个新的淮院后,事情就出现了变化。
她花费心思让人大力宣传焱城发展前景,并把迁徙需要花费的人力、财力、时间,甚至水土不服所用到的医药都备全了,一切都规划的很好,只是她低估了古代百姓心中故土难离和落叶归根的坚持。
若非生活所迫,没人想离开故乡。周淮强硬的没有商量余地的态度,所以,各种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乱舞。
长公主早预料到周淮迁入焱城的事必会遭到多数人的反对,有可能会搁置几年再议,所以她也并不急。
可惜周淮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纵然千夫所指,万人反对,她就认定了迁徙到焱城的事。
现在她似乎已经耐心告罄,并不准备再让事情拖延下去了。而太子在这时,发动了不大不小五千人的军队去挑衅西北,想给周淮个教训。后果当然是周淮不仅打残了那五千忠勇的朝廷军队,还猫逗老鼠般逼着剩余的军人往云州方向逃窜。
可是,那是一群还穿着甲胄,手里拿着染过血的冰冷刀剑,却已荒不择路,惶恐悲壮却又不知所措的军人,准备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散兵游勇。
而周淮早已继续调动军队奔赴边境战场,这群人也迟早会涌进云州。长公主可以想像到,那时将会发生的惨状,就像是将一群悠闲在草地上的羊遭遇到了一群群饥饿的疯狂的丧家恶犬。到时就不止是顺者昌逆者亡,还是无数百姓遭殃。
借刀杀人是解决反对者又能摘干净自己的最利索手段,而萧誉不介意用这样最狠毒的心思去揣测周淮逼残兵入云州的险恶用心。
长公主不想承认她被周淮耍了,也不相信周淮是那种老谋深算,走一步算三步的人。可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她不信,长公主捂脸低笑,声音却似笑似哭,嘴里喃喃的问了一句:“之前闹的轰轰烈烈,说要血洗严州又是怎么回事?”
萧誉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出口说道:“ 叛乱被镇压后,严州监狱人满为患。可她既然口口声声要血洗严州,按她- xing -子,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关入监狱中?而且昨日从刑场回来后,她就已经下令让狱中那些人的家眷拿赎金来赎人,至于那些家中没钱来赎或没家眷亲友来赎出去的,便挑选其中的年轻女眷分给那些立功的或伤残了的军人将士们,剩余的除去老幼弱残,则全部成了劳夫,可能已被押去采矿或去筑她的焱城城墙了。还有那些被抄家的家族,没收的财产听说已经分了一部分押往了边境充作此次与羌国军事摩擦的军饷,剩下的,应该又是拿去造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了。”
他们辛苦忙一场,就算救下了剩下的近千俘虏,还可能是她想让他们救的,或者真是罪行昭昭,让百姓痛恨的。闹的这么大,只落了个吃力不讨好,反成了天下笑柄。怪只怪他们消息延迟,人手不足,各处都受制肘。
长公主愣愣,脸色几经变幻后才缓缓问道:“现在这处处被动的局势,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萧誉目光微闪,小声问道:“殿下可知那齐韩亲卫队长背后的人是谁?”
“他对本宫有杀意。”长公主用十分肯定的叙述语调说出了这句话,但下一句却带了些许的疑惑:“是老四出手了吗?先生提他是何意?”
萧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是冲殿下而来确实不假,而且看样子那周大小姐对齐韩的身份早已知晓,可她似乎极恶四皇子,又怎会将他的人放在身边?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长公主挑眉:“敢主动挑衅她还能全须全尾的,似乎只有三个人:行宫那位、受虐狂老四和羌国的那位公西国师。不过齐韩既能在她身边任亲卫这么久,那他的身份就只能是行宫那人派来她身边的了。但知道这些又怎样?周淮都不敢与那人相抗,何况你我?”
“周大小姐有今日,是因有那位在背后支持。可如今,西北实力强大,周大小姐也年龄渐长,- xing -情更是越发恣意暴戾,大概也不想再被人指手画脚,所以有了昭国复国,再有行宫那位再借兵给太子之事。后周大小姐莫名将齐亲卫队长关入大牢后,淮院那边就传出消息,淮院内辅臣一党中的中流砥柱相约一起出逃。”
长公主微诧:“先生的意思是,他们已经闹翻了?反目成仇?”
“从目前情报分析出来的结果来看,就算没反目,他们之间确实生了嫌隙。”
长公主心中思绪有些乱,不想再绕圈子,干脆直接就问:“先生曾让本宫借他人的目的,一步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如今已到这般境地,先生怎又吞吞吐吐,犹豫不决了?”
萧誉微笑,姿态从容坦然:“如今局势,于天下为劫,但于殿下却是利,端看殿下是想要‘名’还是‘利’而已。”
“要名该如何?要利又该如何?先生又如何认为本宫有选择的权利?”长公主声音幽幽,意味不明的盯着萧誉。
萧誉看着长公主那眼神时而锐利,似要将他看透一般的目光,不躲不避,却先拱手一礼后,不答反问:“微臣一直不明白,摄政太上皇驾鹤西去后,陛下就立刻施以雷霆手段,收拢政权,稳固统治。可后来只为了个所谓的福瑞之女劝阻,就停止了行动,反而四处搜罗奇才大能,全力培养出了这么一个祸患来搅动风云。相比于今日景国内忧外困,微臣认为若没有她的存在,景国也许没这么快强盛起来,但肯定比现在平稳,殿下可能猜到陛下的心思?”
长公主目光闪烁,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避开了萧誉的目光,只推诿道:“君心难测,本宫又如何知晓?不过就算周淮确实有些特殊,但她终是肉身凡胎,一样会生老病死。所以,先生有话还尽请明言。”
萧誉眯着眼,眉目微冷,对长公主隐瞒周淮的事心中不满,但他们同在一条船上。所以也仅是心神转动间就看着长公主干脆利落的开口。
“选名,殿下就继续严州之事,严查到底,向天下人揭示那周大小姐的杀戮和以往她做下的条条恶行,并以皇室长公主的尊贵身份,逼她下罪己书。以她的恶名,成就殿下刚正不阿维护国威正气凛然的名声。选利,现在时机正好!乘她与行宫那位生出嫌隙,她傀儡执掌的昭国国内未稳,淮院迁徙受阻损及不少人的利益,西北军队南北两面作战,周灏暴出前朝皇孙风波的未平。在这个多事之秋,只要殿下能挑唆她让其与陛下彻底交恶,都不需要不死不休,只要陛下不再袒护她,那些陛下派来辅助于她的‘辅臣党’肯定会见风使舵,那周淮手中的虎符迟早也将交还回去,那么淮院上下人心惶惶甚至西北都会是个大震荡。西北没了那些中流抵柱和军队倚靠,就是块肥肉,若再施予羌国西戎等国一些珠宝钱财拖住她个人建立的私军,派人离间周大小姐与昭帝的关系,最好是挑起昭国百姓的怨恨,那时,是淮主是圣女又如何?她的仇人那么多,一旦她身陷囹圄,必有无数人落井下石。微臣这几年与殿下您一样,一直关注着西北,也调阅了西北所有事情。发现西北表面虽看着强盛,但始终根基未稳,那周大小姐还是心急了些,最后怕是终落个过刚易折,不及殿下您循序渐进来的稳妥,所以同样是涡旋在官场,她只会被人称作‘夜枭’,殿下却在百姓中颇具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