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危急,朕想要的结果,懋功不会不知。”
李绩朝他笑了笑,“圣上若想掩人耳目,那就势必要有伤亡。”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直起身子,双手靠在背后,往窗边走了去。
乐山盛产海棠,唯嘉州海棠有特异香味,花开一城,绚丽烂漫,城中府中,均飘荡着醉人的芳香。
“这海棠开得极好,等仗打完了搬两盆回去。”他似笑非笑的说着。
李绩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动作,自己与他说要事,他又那样心不在焉。
“小有牺牲也在常理,圣上行大计,臣能理解。”李绩下意识看看天子的反应。
“你既然心中有数,那就想个万全之策。”将心收回来,其实他的心一刻未离开六诏二字。
“世上无万全之策,也无万全之人,臣之计,于圣上太过凶险。”李绩心里打着鼓,若不是他强行,李绩是万不会让这少年冒这种危险的。
“是卫国公让你如此谨慎的吗?”李绩恭敬的话说完,他神色大变,沉着那张脸凝视着李绩。
“李公也是为圣上好。”
“他原先就不答应我亲征,以至于让他那段时间称病不朝,将朕骂了一顿。” 他边说着,边握紧了拳头,但是不恨。
“微臣与李公同样有疑问,圣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绩与李靖都是忠实的保皇派,但是不知天无痕的身份,故而他们不知道这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拿到兵权后还不够?
“什么时候你二人也这样多话了?”他凝视着李绩,李绩颔首,只觉得他的眼神,一举一动,都和先帝一模一样。
“派骑兵,出其不意,故作声势,敌人也想不到咱们会偷袭,从两边分四队,臣看了后天有大雾,趁天未亮之际。”李绩不在多说什么,只将想好的计策边说边指画着地图说道。
“只可以骚扰故作玄虚,不可深入,一旦敌人回过头那么便到了万劫不复之地,此仗只是为以后做打算,让敌人知难而退不敢轻易来攻打,另外让臣与圣上同行一军吧。”
他仔细的记着李绩方才说的策略,摇头否决了,李绩通医术,且十分精湛,他那样说,只是为了万全而已。
“朕自行一军,你且放心,天下未定,朕怎会轻易抛下这景秀河山而去。”
李绩不说话,他还是犹豫着,毕竟这人是天子,群龙无首,天下将乱。
“让公瑾与亮一军,你带一军,让那守城的王举也带一军。”
少年天子定下的东西,他知道,不可违。
“唯。”
军中策略,自古都是机密。
“报,前线来报。” 前线的消息,隔了几日才送来。
小云接过那信递给她。
白沐雪打开密封的书信,刹时僵住,手不停的颤抖着,连同她的声音。
“她,这是要做什么?”本就压抑的心情,急中生忧。
“她想用二十万打八十万,疯了吗?”她知道这是李绩的主意,但是是他的意思。
居元留在宫里,因为会武功,他让居元留下保护她,防那不轨之人,亲近之人说话做事终究还是方便些,只是小云是个弱女子。
“只是故弄玄虚不会深入,算不得打,娘娘不必担心。”居元看了信,他没有她那般着急,他所了解的天子,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况且在离行前,那少年告诉居元,让他见机行事,莫要让那女子太过忧心。
“你觉得,他不会冒险?”她上扬着眉头,看着自以为了解帝君的居元。
居元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这女人心思一个比一个厉害,都是难伺候的主,他冒着风险,视死如归,“战,就在今夜,已经来不及了。”
她知道就在今夜,此时此刻她能如何,能如何?
“娘娘且放心休息去吧,夜深了,明日便可听到边疆的捷报。”居元知道这话没有用,但是至少他还是要说一下的。
“捷报?她在生死搏斗,今夜我如何能睡。”
“娘娘。”居元那眉头都要叠在一起了。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两眼无神,挥着那无骨的小手。
“唯。”居元再三的看了看,与小云退了出去。
窗外月色朦胧,北方依旧是干燥的很,而嘉州位于南方,四面环山,嘉州地势低平,大雾笼罩,见不得百米开外之物。
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乌云刚刚散开,那月显的很孤寂,以至于它发出的光都那样,微寒,她出了殿,坐在大殿的台阶上,一动不动的望着月亮,心想:相隔南北,能一起做的就只有看着这一轮弯月吧。
紧张的夜晚,战场是厮杀,是生死搏斗,不能有半分怜悯之心,生死只在一瞬间,在他认为,所谓的战争,都是人的欲望和执念所驱使。
“今夜不必过于担忧,朕未曾实现对你的许诺,亦不敢独自死去。”他望着那月,贴身盔甲,凉透人心。
一颗明月相连两地,两颗彼此牵挂的心,十里长街,洛水之上,诉说起一段千古佳恋。
二更,嘉州城外群山上的雾渐渐浓厚,开始有所动静。
安排早就在白天所安排好,此时只需要看手势行动。
天无痕身边有两位副将,李绩怕他出危险特意安排了一些武艺高强的将领与精锐部队由他率领。
四路骑兵出发,速度很快就渡过了珉水直达敌人两翼,六诏巡逻的士兵察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骑兵神速,容不得他们做准备。大雾也看不清军队有多少,各诏首领还是比较谨慎,于是下令放弃营地,只骑上马匹带上兵器撤退,但是有些慢,被肃朝军队杀赶来。
“区区萤火也敢与日月争辉?”那快马上异服的首领争相失措,少年早就忍不下这口气了,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