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嗯”字将薛灵的思绪拉回了痛苦的现实,薛灵知道江慑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江慑走的越来越慢,一脚陷入泥地里已经很难再拔出来,她托着薛灵的手都是抖的。
薛灵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出来,说起来这辈子除了那次韩风的事,她还没有哭过。
眼泪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江慑的脖子,可是江慑的后颈处冻的麻木,丝毫无觉。
在江慑好不容易将腿重新跨上一块石头时,她的感官已然麻木,只闻身后一阵声响。
江慑回过头去,薛灵后仰着掉落进水坑的场景正撞进她的眼睛里,那飞溅起来的水花,每一点都化作了利刃割在了江慑的心上。
虽然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背上突然减少的重量成为了压倒江慑的最后一束稻草。
她回过身去时,双腿终于失去了功能,一软同样跌进了泥坑里,“你在干什么!”
薛灵一直吊着的那根脆弱的神经线也像是被点燃了的导火索,她崩溃的大喊道,“你别管我了!”
江慑以同样狼狈的姿态看着她,一直被江慑夹在腋下的手电筒早就滚落在了一边,光束打在空旷的一侧,借着这反向的光线,江慑看到了薛灵的崩溃。
她直起身子想站起来,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她真的是山穷水尽、日暮途穷了。
薛灵将她的窘迫收入眼底,“你走吧——”她的话里带着无法压抑的哭腔。
她真的太崩溃了。
薛灵面对着这些无望的黑暗时,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年她在地震时听到的人们绝望的呐喊。
废墟、尸体、鲜血、人身上露出的森森白骨,就像是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来回切换放个不停,她试图和江慑说话,可是无论怎样也无法将那些- yin -暗恐怖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害怕——
恐慌——
绝望——
这些气息一直包围着她,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这副身子太虚弱,她不想拖累有一线生机的江慑。
或许就像江慑说的,明天雨就会停了,但是寒冷已经袭击了她们,她们丢盔卸甲,被打倒到几乎什么也不剩。
薛灵不想再耗下去,她知道江慑绝对不会放弃她,所以她更害怕。
“你走吧——”
江慑试图称起胳膊,结果一个不慎脸栽进了水坑里。
薛灵自喉腔深处发出一声惊呼,“江慑——”
薛灵爬到她身前,将江慑的脑袋从水坑里揪出来的一刻,江慑还不忘对她扯出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微笑,江慑动了动嘴皮子,“我说。”
她握住薛灵的手,“这次,你别想丢下我。”
薛灵抱住江慑,崩溃大哭,“对不起,都怪我——我不会丢下你的。”
“永远?”
江慑的眼睛犹如曜石在黑暗里森森突出。
江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永远这个词?
薛灵看着她,道,“永远。”
江慑沉静的望了她一瞬,然后抬起胳膊,将她一把勾过,她埋在薛灵的颈窝处,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别骗我。”
“不骗你。”
薛灵的脖颈处突然像被什么烫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
——江慑哭了。
那股莫名的心酸感再度涌上薛灵的心头,似乎有好几次面对江慑的时候,薛灵的心里都会出现这种古怪的情绪。
没有来由,突然发生。
薛灵与江慑在水坑里倚靠着,突然,薛灵的目光顺着手电筒的光束看到了屋檐一角,她惊喜道,“江慑——看!房子!房子!”
恶劣的天气加上过度的体力消耗,江慑的意识其实已经模模糊糊,听到薛灵惊喜的声音,她强打起精神。
薛灵捡起手电,咬牙扶起江慑,站好后揽住她的腰身,扶着她向前走着。
手电筒的光线穿透空间,- she -在前方的道路上,江慑与薛灵一点一点向前走着。
雨势依旧涛涛,狂风呼啸不止,每吹过一阵那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就像是在风中摇曳随时随刻会被吹熄的灯火。
急雨中,薛灵感到有一股热气在耳畔拂过,“我不会抛下你,你也不会抛下我,我真的,很高兴。”
薛灵回望过去,看见江慑上扬的眉梢间一点点温柔的笑意。
薛灵在她腰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江慑靠在她的肩头,低低笑了几声,一道紫色的惊雷在天际掠过,一瞬将整个天地找的煞白,耳畔的振动还没完全消去,恍恍惚惚间,薛灵听见一个若即若离的声音,“我真的很高兴,前辈。”
她看向江慑,对方已经合上了双眼,刚刚的话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薛灵惊慌失措的探了探江慑的呼吸,幸好,呼吸还在,应该只是昏睡过去了。
薛灵拖着江慑,走在泥泞崎岖的山道上。
那一刻薛灵也不知道,这副看上去娇弱无比的身躯,被风一吹就像要折掉的身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
那时候的她,虽然有沉重的重量压在身上,但是她的眼睛里只有前方渐渐露出来的房子,那倒是苍寥无尽的大海中的一盏灯塔,指引着她,呼唤着她,激励着她一直向前走。
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能到了。
再走一步,她和江慑都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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