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轻笑一声, 脸颊两畔飞速掠过一丝狡黠的红晕,“好了啦,其实是因为——”她用手指比出一个“二”,“我说出两倍的价钱走后门,哈哈,机智吧。”
江慑不言不语,脸上一派严肃,平日里这样薛灵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惹江慑不高兴,可是看着江慑红透了的耳根,再加上这段时日对这个人的了解,她知道,江慑现在看着一本正经,其实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给——”薛灵不再逗她,将一串青菜递到江慑面前,她记得平日里其实很少看到江慑吃肉,有的几次还是自己说是营养不均衡,非夹到她碗里的。
江慑的助理说江慑三个多月前开始一反常态I开始吃斋念佛,当时薛灵在旁边没忍住,嘎嘎笑了起来,说是江慑怎么这么老古板,江慑当时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江慑微微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接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根烧烤,薛灵一直抵着下颌看着她,江慑意识到自己这副便秘的模样像是多不情愿似的,幸好她是个演员,对所有的情绪都把控的很好,但是薛灵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演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可把台面上那套拿来糊弄我,我就喜欢看你勉强的模样,有意思!”
“……”江慑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却是唇角带笑的摇了摇头,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宠溺之色。
薛灵看着江慑像是赴死一般咬下了一口青菜,砸吧砸吧着嘴巴,神情慢慢放缓。
薛灵像是个将喜爱的礼物成功分享给小伙伴一般,雀跃道,“好吃吧,这家我常来的,味道超赞!你尝尝这个,她们家的羊肉串超好吃!”
江慑吃完了烤青菜却没有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羊肉串,她道,“我不吃肉。”
薛灵疑惑道,“之前我夹给你你不是也吃吗?”
江慑放下手中的空签,正经危坐,样子非常端庄,她说道,“那是我错了,是我不够坚定,不够虔诚,上天给了我这么好的一切,我一定要怀着感恩的心去珍惜每一天。”
江慑的口吻虔诚且庄重,幽暗的目光中像是藏进了一汪泉水,波光粼粼的,撩人心弦,薛灵从这句莫须有的话中感受到一阵心悸,虽然她不是很能明白江慑这段话中的意思,但是她总是觉得,江慑此时此刻是真诚到几近小心翼翼的,就像江慑总是对她的态度一样。
其实很早以前,自己就应该知道了才对。
第一次见面时,江慑看似温和,实际上却不咸不淡的态度,很、冷漠疏离的身姿,在灯光熠熠的舞台上,就已经闯入了她的心里,很难抹去了。
这份特别,或许是因为上一世得知江慑私下里对自己的帮助,或许是在江慑的假面下,她无意之间曾经从她的目光中窥探到了悲伤。
自己一直否认,自己对于江慑的过度期望,自己对江慑的过度关注,因为能够得到江慑的肯定而雀跃不已,因为被江慑的目光注视而脸-红-心-跳,自以为是的自欺自人,自以为是的忽视。
这样一定会和从前一样,这样一定会重蹈覆辙。
这是上天赐予的第二次人生,事业重要,梦想重要,但是在这样的命运轨迹中,要是能遇上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又为什么不抓紧机会呢?
这些天,薛灵就一直在想,她以为,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背叛,她已经很难再喜欢上别人,她不能给再一次被拉入深渊。
可是她会想起这些日月的点点滴滴,拍摄《刺心》的第一场戏的时候,周意被卫梓言批评,她走过去安慰,江慑一直都在注视着她,她知道,但是她装作不知道;
那日自己中暑,周意去拿藿香正气水,江慑就在她们后面,她知道,但是她装作不知道;
那日医院门口,江慑浑身- shi -透站在病房门口,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目光看着她,她知道,但是她装作关心周意而刻意忽视;
还有后来发生的点点滴滴,许多事情,她都刻意压下涌上来的许多想法,套用一个看上去很合理,实际上都无法说服自己的理由。
装作无动於衷。
其实早就心动。
那时候,为什么故意走过去和周意说话引起她的注视,为什么让周意拿药换取她的关心,又为什么对她的脆弱视而不见,加剧她的嫉妒?
答案昭然若揭。
原本薛灵以为,江慑能够明白。
但是后来薛灵发现,其实江慑这个人在这方面根本不似她的长相和她在事业上那么精明,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甚至可以说的上很迟钝的人,但就是这么一个迟钝的人,总能在一些特定的氛围下,说出电影里都比不上的情话,总是带她做一些只有亲密的人才会一起做的有特殊意义的事,送一些意味深长却很暧昧的东西。
这样的人,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太愚钝。
但是薛灵知道,江慑这个名字最后一次出现在她曾经的生命中的时候,就已经织起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深深套牢在里面。
她挣扎,也像死落入蜘蛛网的飞虫,只能越挣越紧,徒劳无功,只能看着自己被心不在焉的猎食者一点一点的蚕食腹中。
如果恋爱就像是敌我双方的一场博弈,也并非像是世人常常说的,谁先喜欢上谁就输了,更正确的话应该是这不仅是一场博弈,更像是一场坚持的赛跑,谁能坚持下来,必将成为无冕之王。
只等对方落入你在前方布下的天罗地网,一个不慎,就会输了这场比赛。
不得不说。
江慑赢了。
薛灵不再勉强,周围人声鼎沸,她静静注视着江慑,江慑点了瓶啤酒,说道,“听说烧烤和啤酒更配。”眉眼含笑。
薛灵嗤笑出声,“你啊连烧烤都没吃过,知道的还挺多。”
江慑和薛灵吃完了点的东西,喝了三瓶啤酒,慢慢走回去,离开烧烤摊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但是这做小吃的夜市依旧人声鼎沸,来人络绎不绝,许多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一路唠嗑吹牛好不开心,反正吹过头了,大家也就一笑了之,很少有白日中社会上的勾心斗角。
你功成名就富贵之时,其实很少有人衷心祝贺,他们想看到的,不过是你从最高处跌下,最好跌进泥地里再也翻不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