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多出来的分量都长在胸前了吧。卫梵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在工作人员指导下抓紧了把手。
接下来的一分钟,卫梵水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想什么体重体能体质了,满脑子都是‘诶哟我去怎么这么高,苍了个天的怎么这么快,啊啊啊啊啊怎么还来回荡呢,天了噜什么时候结束啊啊啊啊啊啊~’
当然,喊是喊不出来了。卫梵水所有感官都放在了自己手上和腿上,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被甩出去了。
她们四个现在的坐姿是这样的,四个人分别占据四叶草浮圈的四角,小哥哥的腿放在最下面,上一层是小姐姐的腿,然后是卫梵水,最上面是云清的腿。此时此刻,卫梵水所有的安全感都来源于手上紧握的两个把手,以及腿上实实在在压着的云清。
整个过程从旁边来看还是蛮快的,喜欢玩的也觉得过程很短暂,但是对于恐高的人来说,从上到下的路程堪比马拉松,有种怎么也到不了终点的感觉。
卫梵水没有喊。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大声哭闹从来都不会换来糖果和安慰,放肆大笑更是会被嫌弃‘没有教养’。习惯一旦养成通常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这种从小的习惯。所以即使把手都快被捏碎了,卫梵水也只是紧闭双眼屏住了呼吸。
终于到岸,恍惚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他们这组好厉害,居然一声都没有喊。
小姐姐早就开心的跳上了岸,等她们两个互相搀扶着上岸以后问她们要不要继续。卫梵水惨白着脸果断摇头,话都说不出来。
说是相互搀扶,主要还是云清抚着卫梵水。卫梵水整个人都是软的,感觉两条腿根本不受控制,但凡旁边没个支撑分分钟就能跪地上。云清一路半扶半抱的把卫梵水带到休息区的躺椅上,给她卖了杯冰镇西瓜汁。
就在云清出去买饮料的这段时间,卫梵水其实已经缓的差不多了。等云清端着两杯西瓜汁回来的时候她的理智基本已经恢复正常,有精力思考一些刚才没顾上的有的没的。
“为什么你怕黑却不怕高啊?缺乏安全感的人不是应该更怕这种项目吗,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事都没有。”
这事儿也真的是神了奇了,卫梵水严重怀疑云清的淡定其实是装出来的,怕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丢人。
然而事实好像和卫梵水的猜测有不小的出入。
云清靠在另一张躺椅上,周身冷淡到不行的色调因为西瓜汁的点缀变得鲜活起来,长腿一叠自成一幅画,“我不是怕黑,也不是没有安全感。”
“???”
“我只是想象力比较丰富,用那些人的话说就是脑洞比较大。怕的不是黑,是黑暗里无法掌控的东西。”
所以...某人其实是怕...鬼?!
想到这种可能,卫梵水就笑到不能自已,手里的杯子抖个不停,成功撒了自己一身。
还好买饮料的时候人家有送纸巾,卫梵水就这么拿着纸巾边在自己胸前擦西瓜汁,边笑云清,“怕鬼就怕鬼,还黑暗里无法掌控的东西。你说你怕鬼我又不会嘲笑你,搞得这么文绉绉的,不符合你的长相啊亲。”
“那你现在笑什么。”云清鼻子轻轻皱了一下,假装不经意的坐起身来挡住了从那面探过来的视线,自己也别扭的侧过了脸。胸怀广阔的卫梵水一点自觉都没有,穿着泳衣就毫无忌惮的做这样的动作,那一片晃晃荡荡的区域让云清都不好意思看,可又得帮忙挡住别人的视线,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扭曲角度。
泳衣本身就不吸水,再加上洒出来的不多,卫梵水清理的也很快。扔掉纸巾一抬头,就看见云清别别扭扭的坐着,脑袋歪向一边,上身却立的倍儿挺,跟座脑袋被装歪了的雕塑似的。
“你干嘛呢?”
“没什么。”云清先是眼睛往回瞟了一下,然后才放松身体把头转回来,“女孩子在外面还是注意一点,特别是这种环境。”
不要顶着一张这么欧美风的脸说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话啊喂!
有的时候卫梵水真的觉得云清就像是一个生活在氏族大家的当代闺秀,熟知各项淑女礼仪习惯,严格要求着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一下周围的人。
嗯,就是那张脸总让人跳戏。
“没关系啦,该捂得一点都没露出来,该露的我也捂的挺严实。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控制不了。”如果还没有适应这些若有似无的目光注视,卫梵水可能早就因为压力过大去看心理医生了。
云清这人一大优点就是平时一般不跟人争论,这个话题到这儿基本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只是她的下一句话,让卫梵水始料未及。
“那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在外面躲了这么多天也该回来了吧。”
‘大喇叭’项目已经暂时关闭,等待下一个时段的开放,广播里还没有响起‘冲浪’项目即将开始的提示,本来热闹非凡的水上乐园此时忽然安静下里,静的卫梵水能听到有什么撞击自己心脏的声音。
“你...”卫梵水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毕竟这是一个多么绝妙的借口。而且她也没有在偷懒,每天都尽职尽责的观察记录着可能用得上的画面,也趁机给小助手做简单的培训,争取让她能够早日独当一面。
可云清,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我知道你觉得难受,也明白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以前发生过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我了解也不管,我只知道你手上是公司很看重的项目,你是我最看好的人。你自己也说,该做的你都做好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怎么看怎么想你控制不了。这几天你可以躲,但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呢?谁都有害怕的东西,你也可以怕,但是不要再躲了。没关系的,我在呢。”
很难想象她们两个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谈论着这样的话题。云清每多说一句,卫梵水就觉得自己鼻子更酸一分,字字句句敲在心上,慢慢敲碎了那一层防护墙。
是啊,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就像云清怕黑暗中未知的东西,她害怕无法掌控的失重感。可那有怎么样呢,‘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