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颜,“阿姨去的太突然。没能尽一点力。无法面对阿姨遗容。”
郦华亭, “老实说,郑玉手上绝对不干净, 进去是不冤的, 但死的也确实蹊跷。元甄恨郑玉, 应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如果这真是元甄做的,那白楚危险了, 这婆婆就是地狱啊。”
覃颜, “白楚回白家了。你去别墅住吧。这几天我住湘湖水岸。”
郦华亭马上开始收拾行礼,“4号线,我肥来啦。”
送别郦华亭, 覃颜走进工作室,把门反锁了, 打开文件柜, 将里面的画稿一卷一卷拿出来。
覃颜跟白楚说她画不好人体, 那是谦虚的说法,她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是琢磨出了自己的路子,野路子。
终于找到想找的画。
是当年在圣安画的。
画中的白楚,扎着两只小手, 似振翅欲飞的雏鸟。
将画放在画架上固定住,覃颜半跪在画架前,凝视着十七岁的白楚,明媚的少女带着一阵风,跨越时空扑面而来,覃颜半跪的身体不由后倾,跌坐在地上,抬眸,对上少女澄澈的半月形明眸,覃颜的目光瞬间失去了焦距……
从幻觉中回过神,覃颜禁不住摇头笑。
好傻。
傻瓜。
你还在和十七岁的少女凝眸,
她已嫁人,怀孕,经历了母亲的死亡,她的人生丰富、多舛,在飞快地向前行……
始终追不上,
始终无法并肩前行。
小时候看电视剧,一对恋人被一个叫“爱情”的东西折磨的死去活来,不懂为啥会那样,想着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成年了却依旧懵懂,想着过了二十岁就知道了;
可如今都已经奔三了,还是不明白,
只知道这辈子再也无法将视线从白楚身上移开了,
这个小四岁的妹妹,人生每向前走一步,都令她的心房为之颤动……
痛苦的是,始终无法真正参与到白楚的生活,
如果将白楚比作一本书,她一直都像一个读者,随着情节的起伏喜怒哀乐,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去郑玉灵堂吊唁的人不多。
除了白家的人,昆家的人,郑玉的几位娘家人,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人了。
白周一滴眼泪都没有,白齐和白晋哭了一阵子,神情哀戚地站在一边,白楚眼泪止不住,哭的最伤心,她不信郑玉是自杀,也不信生父是自杀,可她又能做什么?她才多大年纪,生身父母便都不在了……白坤声称将她视为己出,可她知道这份所谓的父爱,其实是愧疚多一点……
“楚楚……”昆家的人离开后,白周伸手轻搭在白楚肩上,“你现在怀着孩子……”
白楚顺势偎进白周怀里,“姐……”
白周,“让白齐和白晋守灵,我带你回去休息。”
白楚,“嗯。”
白坤点头批准,“去吧。”
白周和白楚走后,白坤对白齐和白晋道,“不会有人来了,你们也去退下吧,我想和你们的妈妈单独呆一会。”
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儿子,但已经这个年纪了,老脸要紧,不能声张出去,只能咬断牙往肚子里咽,对外还要像父子一样相处。
白齐和白晋离开后,白坤搬了把椅子坐在灵堂上,背对着郑玉十八寸的遗像。
“郑玉啊,你要感谢我,让你死的没有一点痛苦。”
白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在悲愤地咆哮。
要说他有过爱情,这爱情早就随着元配妻子白月明的死去而随风去了。
是的,他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穷小子,对白帝的大小姐白月明一见钟情,因着这份爱他才变的越来越优秀,他才一路势不可挡,最终获得老懂事长的青睐,如愿做了白帝的女婿。
抛弃祖宗的姓氏,改姓白,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只为让白帝更上一层楼。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对白月明的爱。
可是婚后夫妻二人始终无法融洽相处。
虽然住在一个套房里,但卫生间浴室及所有用品都是一式两份,白月明根本就不让她碰,偶尔有一次夫妻生活,事后白月明会把床单被罩所有用品统统换一遍,就差把他也丢进滚筒。
他是男人啊,他是有自尊心的啊,白月明明明就是嫌他脏,骨子里其实就是看不起他这穷小子……
郑玉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视线的,他和郑玉的第一次,纯属酒后乱- xing -,做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醒来后也没有任何记忆,可这事却被传到了白月明那里,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夫妻开始分居。
那时白月明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他并不知道。
他开始自暴自弃,带着一种雪耻的快感——你白月明不是看不起我吗,我又不是非你不可,我自有人投怀送抱。
……
白月明生白周的时候难产死了。
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气的。
白月明太骄傲,太清高,她不肯低头,不代表她心里不难过。
……
白月明死后,他才知道“洁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一种心理疾病,白月明并不是针对他,是他误会了,但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已……
后来郑玉连生两子,他就把郑玉扶正了。
但他对女人再未投注过感情。
……
现在回过头去看,
“郑玉啊,你从头到尾就是个陷井,可惜我到了这个岁数才明白,明白的太晚了,我不在乎是谁布下的这个陷井,我只想让你从这个世界上立即消失,你让我尊严扫地,你不死,我便没有面目再活下去,所以你必须死!你必须死!月明啊,我这辈子,只有你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月明啊,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