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姐和瑞雪也真是一对主仆,说话都有几分相似,不只是谁学了谁。我本就心中有怒,思虑着凉诗琴此番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一时冲动了些:“七小姐心地善良,待我们这些下人只有好。为她受些皮肉之苦也是甘愿的。”
不料最讨厌听别人夸赞凉诗琴的八小姐居然一个耳光向我狠狠扇来,响声在院里十分清脆。打得我的脸直接偏在了一边,突来的攻击毫无防备,连带着手上高举的古筝有些不稳,摇摇晃晃。
“哼,好好举着,这可是母亲精心为姐姐挑的。若是磕了碰了,卖了你都赔不起。”趾高气昂的八小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会儿。她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们这些卑贱的奴仆,称心快意地走回了屋子。
我和冬儿则老老实实的继续跪在青石板上,头顶烈日,享受着这最后的余热。沉重的古筝就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里,压得我出不了气。眼角随时注视着那屋,连呼吸都是紧张焦虑,汗如雨下,却浑然不知。
冬儿看人都走散了才敢向我挪了挪,然后用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哭诉着:“更衣姐姐。”
按照凉诗琴近日的表现,弹琴作画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为什么六奶奶今日会如此动怒,实在让人费解,而且连凉诗琴的身子骨都不顾了,跪的她大汗淋淋,还举着不轻的古筝,只怕凉诗琴醒了,手臂必是酸涩,这几日都不能用力了。从小就把凉诗琴如珠如宝对待的六奶奶突然- xing -情大变,大加严惩,可见凉诗琴今日犯的错绝对不是一个小错。而且听六奶奶的语气,更是让我倍加好奇。看着四下无人,我稳稳地举着古筝,轻声的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用余光一瞟,冬儿委屈的泪珠子还在淌着。
“我,我也不知道。”冬儿开始慢慢说来,“早间,宝珠姐姐来说六奶奶有请。七小姐准备好东西,我背着古筝便提前出门,没走不远,就有个丫鬟来给七小姐带话,说是老爷有请。七小姐自是以老爷为先,先跟着那丫鬟去了。到了一院子,丫鬟说老爷只让七小姐一个人进去,我便候在了外面,丫鬟把古筝背了去。没过多久,我便听到弹琴的声音。我心里想一定是老爷想七小姐的琴声了,所以专门请七小姐弹奏。一曲罢,七小姐自己背了古筝出来,告诫我不要给六奶奶说。我只好应了。但是到了六奶奶的院子,七小姐还没开口,六奶奶便一巴掌打在了七小姐的脸上,险些把七小姐扇倒了。然后便惩罚七小姐高举古筝在院子里跪着,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我也跪在院子里,还被紫鹃姐姐用戒尺打了六次,说我这副卑贱的姿态带坏了七小姐。”
冬儿的话让我听得雨里雾里。不一会儿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看来是徐大夫来了。徐大夫是凉府养在府里的大夫,专门给主子们看病。每月只有一日是专门给下人们诊断治病,而且还要他心情不错,才会认认真真地给我们这些下人望一望。但是医术不错,每次都是几服药便让大家药到病除。所以知道是徐大夫来了,我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
看着紫翠把徐大夫带到凉诗琴的屋子,我才舒了口大气,连托古筝的气力都足了些。虽然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但是心里却早不在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苦了更衣 摸摸
第15章 沉
不一会儿,紫翠先出了来,冷眼旁观一会儿,今儿个也借了个胆,快速的走了过来,小声的揶揄了一句:“谁让你家主子平日里高傲惯了。你们也该好好学学什么叫六奶奶最大。”说完,便压抑不住的喜悦向屋子里走去回话了。
紫翠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沉。凉诗琴对六奶奶绝对崇敬,不敢冒犯,又岂会莽撞了六奶奶?这其中定有误会。看着凉诗琴的屋子,我的眉头挤在一堆,真想丢了这把古筝,冲进去眼见为实的瞧瞧。
不过多时,徐大夫便提着他的药箱出来了,后面紧跟着宝珠。看着宝珠脸上没有凝重的神情,我的心情才跟着轻松了一些,举着古筝的决心也高昂了些。
冬儿不敢高声问:“更衣姐姐,七小姐应该无碍了吧?”
“嗯。”我点了点头,正好一滴汗珠从下巴尖掉了下来。烈日用着自己最后的余热烘烤着大地,仿佛不烤焦了就誓不罢休。我想,还好凉诗琴晕了,再这么举下去,她的手不断,也会废了。到时候,六奶奶不知是喜是忧。这个念头一过,我的嘴角扬起了轻蔑的笑。
一滴一滴的汗水从我的脸颊滑到下颌,滴在裙子上,- shi -了一片,酷热的太阳已经斜斜的挂在天边,我的手好似已经不是我的了,酸的麻木了,痛的无感了。我想,我快支撑不住了,也会向凉诗琴一样向一边倒去,只是这时,没有人会出来接着高举这把金檀木的古筝。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景物一晃一摇,我想,我已经支持不住了。这把古筝丢了就丢了吧,坏了就坏了吧。我虚晃一下,却听到尖锐的一声。
“哟。这该死的梯子。”宝珠正端着汤药,又被凉诗琴屋前的几节楼梯绊倒了,差点撒了药。跟了六奶奶这么久,她自是知道六奶奶今日的确十分生气,却绝没有往狠里做。若是真做了,即便是凉诗琴晕了,也只会是一盆冷水泼醒,继续高举。
一个激灵,我醒了神,赶紧把古筝稳住,再不济也是六奶奶选给凉诗琴的,摔了,我的一条腿也得废了。最怕的还会连累凉诗琴,那可是雪上加霜。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凉诗琴扯后腿。为了振作起来,我狠狠地咬着齿边的肉,让铁锈的味道痛迫使自己清醒起来。为了凉诗琴,绝对不能倒下。
恶毒的太阳终于回归墟休息了,我的手臂已经不能打直了,手肘处弯曲,吃力的举着没有人情味儿的古筝。此刻我连摔了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盼屋子里的凉诗琴能安然无恙。
“更衣姐姐。”冬儿看四下无人,小声的关怀着,“你还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但是现实是必须能。我可不想成为揶揄凉诗琴的把柄。“没事。”肚子已经空空如也,说话却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我也真够佩服我自己的。
“哼。”紫翠不知多少次从我们面前昂首挺胸的走过,那狗眼看人低真是找打。这次,她还故意慢着步子从我们身边经过,似乎在炫耀:“今天六奶奶问八小姐想吃什么,真时风水轮流转呀。”高高地扬起着嘴角,紫翠瞥了我们一眼不可一世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