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把它拿回去吗?”凉诗琴冷冰冰的话语让我手指一颤。
我手里还拿着蝴蝶步摇转身,便发现站在门口忿然作色的凉诗琴,惊得一身冷汗。她怎么就上来了?看着凉诗琴一步步向我走来,我突然有些害怕,因为她的脸色实在不好,那按住的怒气昭然若揭。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凉诗琴见我退步,快了几步一把拉住我的手,怕我落跑:“怎么?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你还想把它拿回去?”
凉诗琴抓着我拿着步摇的手有些生疼。蝴蝶步摇则因为两只手在较劲,翅膀抖动的有些厉害。第一次看到如此气急败坏的凉诗琴,我有些畏惧:“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看清楚它的样子,好让小姨照着买一个,还了李乐。但是这些真相我不能说出来。
见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凉诗琴的语气有些轻慢:“是怕我哪日落了势,早些拿点值钱的东西以防万一?”凉诗琴不仅身子向我逼来,就来眼神都充满了危险。
原来我在凉诗琴的眼里是这般小偷小摸的模样。凉诗琴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刺向了我最柔软的心。我抖动着步摇向她逼去:“区区一个不值钱的步摇,我需要偷吗?想要拿,你哪件东西不比它贵重。我更衣再是下人,也明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低贱不入流。”不知怎么的,滚辣的泪水瞬间溢流而下,却没有模糊我眼里的凉诗琴。我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把她看得彻彻底底,好让自己不再迷恋那曾经拥有的美好。
凉诗琴被我流下的热泪、说出的话语清醒了几分,抓住我的力度也松了几分,就连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更衣,不是这样。”凉诗琴看着步摇在我手中瑟瑟发抖,“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小偷,趁你不备,偷鸡摸狗。”凉诗琴在退让,我却步步紧逼,“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我想什么时候拿来回就什么时候拿回来。”我说的斩金截铁,泪水也止不住我此刻内心的洪荒。
凉诗琴第一次冤枉我,我第一次反抗凉诗琴。我因为被凉诗琴冤枉委屈得泪水止不住的流,凉诗琴则因为感受到此刻的我不再受她的掌控也流下了懊悔的眼泪。
我俩此刻已经调换了角色,从凉诗琴刚进门时的嚣张气焰变成了我咄咄逼人。看着凉诗琴梨花带雨,心头渗血的我一抽手便从凉诗琴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手里紧紧地捏着步摇与她擦肩而过。再这么纠缠下去,我真怕会再出口伤人。
凉诗琴见我不留余地的背离她而去,急得转身就把我抱在怀中,整个头埋在我的后背,口里不停地在说:“更衣别走,更衣别走。。。”腰间的双手把我桎梏在她的怀里,并且越勒越紧,勒的我有些难受。
我手里捏紧步摇,感受着腹部传来的不适,后背凉诗琴柔软脆弱的气息,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我的脚底仿佛生了根,走不动了。泪水在无视凉诗琴的那一瞬间突然止住了。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流下来了。抬着头,看着门外还残留着霞光的余晖,我想,出了这个门,我与凉诗琴真的会断的干干净净,一清二楚。
但是现在,她不愿放手,我也走不动。俩个人纠缠在一起,让本就纷乱的思绪更加的理不清楚。我把手放在凉诗琴有些泛白的手背上:“放了吧。”
“我不放。”凉诗琴埋着头,耍着- xing -子,“我一放了,你就走了,我知道,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更衣,”凉诗琴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开始了,“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我只想要更衣陪着我。”凉府的七小姐,吃得好,穿得好,能写字,会弹琴,却向我一个下人诉求着这样的一个愿望。是悲是喜?
类似的话我很早就听过,那次,凉诗琴被六奶奶严惩,身心疲惫的她向我诉求,我暗自决定绝不让她孤身一人。如今,我俩早不是当初的我们了,我生了想要抛下她的念头,她察觉了,苦苦的向我请求。我听在耳朵里,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是什么改变了我们?让我们背道而驰,互不相信,差点兵戎相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可以补救我们这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关系。
凉诗琴急忙道来:“我错了,更衣,我错了。”
凉诗琴声声致歉,让我干涸的心再次溢满了泪水,只是不知道是为她而流,还是为我自己。我们什么时候走到这般田地?是凉诗琴一次次的冷漠相待,还是我一次次的过多奢望?太多的话卡在咽喉,说不出又刺的痛。
“我,没有偷。”这是我唯一能说出口的,不伤害凉诗琴,不伤害我的话。
“我知道。”凉诗琴慢慢的把头搭在我的肩头上。她鼻翼的抽泣在耳边十分清晰,她温热的气息在脖子处盘桓,她留下的泪渍贴着脸颊也润- shi -了我。凉诗琴调节好气息继续说着:“我只怕你把它拿走了。一时心急才胡乱说的。更衣,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点了点头。不往心里去能生这么大的气?但是既然凉诗琴主动认错了,我也不好再执拗下去。但是,她的无心之言确实把我伤的心肝脾肾肺都疼。
“更衣,我想让你亲自给我戴上。所以一直都没有戴。”凉诗琴突然说的有些娇羞,勒紧我的手也松了下来。
我拿着手里的步摇有些松了,但还是不敢转身。
“更衣,”凉诗琴的声音突然又开始微颤了,“你不愿意吗?”
我的心跟着凉诗琴的话一起颤动着,思虑了会儿,慢慢的转过身,看到破涕而笑的凉诗琴。凉诗琴拉着我的手走到铜镜前。她坐下,我站在她的身后。我看到铜镜里她笑得有些羞涩,捏在手心里的步摇有些拿不稳。
“更衣。”凉诗琴轻轻了唤了一声,就像春日的阳光炸裂了冬日的冰霜。
我有些紧张的抬起手,把手中的步摇慢慢的插入凉诗琴的发髻中,最后只剩那只蝴蝶停留在她的发尖上,贪恋花香忘了归家的路。
喜笑颜开的凉诗琴轻轻的摇动着自己的头,蝴蝶也随之舞动了起来。凉诗琴向后靠去,正好倒在我的怀里,她仰头,我低头,两人四目相对。她笑,如三月的春晖;我笑,因为看着她笑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在这一笑中,仿佛消失不见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底还是藏了点不愉快。眼角瞟到那只不愿飞走的蝴蝶。这该死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