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庭院里回荡着穆容强自压抑的啜泣声。
没人知道穆容和她母亲,这次时隔十六年的见面究竟进行了多长时间。
那一夜没有人出来,就连庙中的僧人也各自待在房中做晚课,将庭院留给了穆容一人。
穆容在井边坐了一宿,她母亲的画面消失后,她便倚着水井抬头望月。
穆容在外,桑榆在里,穆容坐了一夜,桑榆也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时,桑榆偷偷将窗户推开一角,看着穆容还呆呆的坐井边,倔强的守着那口水井不肯离开,像是迷路了等待母亲来找到自己的孩子。
看的桑榆心酸不已:越是坚强的人,偶尔流露出软弱,越惹人心疼。
吃早饭时,穆容深深的给桑桐鞠了一个躬,并道了谢;这下换桑桐不好意思了。
四人并未在九花山多做停留,马不停蹄的返回了关耳州。
在车子抛锚那天,曾天涵和桑桐用看似闲聊的方式交换了彼此的信息,曾天涵说过:他遇到了一桩棘手事件,需要桑桐帮忙。
桑桐本以为是李寒楚这件事,可事后曾天涵告诉她并不是,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桑桐协助处理。
“我就说么,局里怎么会派你来处理这么大的事,牵扯到叶楼河妖,关系万民生计,派你来未免也太草率了。”
曾天涵笑了笑:“李寒楚的事情只是个巧合,另外一件事需要你替我全权处理。”
“很棘手?”
“那倒不是,只是那东西很聪明,看出了我的来路,逃到叶楼河对岸去了。”
桑桐明白了:家仙不过江,曾天涵作为东北萨满教嫡系传人,是无法带着法力到河对岸的。
五人乘坐大巴,行驶四十分钟,到达了对岸的霞边市。
下了车以后,曾天涵又到窗口买了五张票,一行人再度登上大巴,车行两个小时候到站。
曾天涵再一次带着几个人登上了小客车,那种很破旧,窗子可以打开,上车卖票,坐满一趟发一趟,随时都可以在路边停车的客车。
这趟车的路线几乎全是土路,非常颠簸,窗外已经看不到高大的建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粪便的味道。
桑桐皱着眉头,强忍不适,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就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在这的?”不是说过江了就没法力了吗?
曾天涵压低了声音,凑到桑桐耳边解释道:“出发之前,我请老仙给我掐算了一下,位置是老仙给我指的,不会错的。”
“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
下了小客车,已经是下午了,桑桐等人饥肠辘辘,可是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一条土路,没有路牌,没有标识,前后也没有人家,更别提饭店了。
简直可以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形容。
曾天涵却自信满满,抬手看了看时间,老仙给他掐好了路线和时间,这一路会很顺利。
“曾天涵,这是哪儿啊?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嘘,还有三分钟,马上就来了。”
两分钟后,从土路的一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突突”声。
桑桐转头一看:“你不会让我们坐这辆拖拉机吧?”
“对,就是它!老仙说了:这辆拖拉机可以带我们到目的地。”
曾天涵冲到了土路中间,挥动双臂:“老乡,停一下!”
“你这娃子,挡在路中间做什么?”
“老乡,能不能捎我们一段?”
“行倒是行,不过这车子是我刚才拉猪进城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上来。”
“不嫌弃,不嫌弃!”
“我是小花村儿哩,你们要到哪儿去?”
“真是巧了,我们就到小花村!”
“你们到我们村干什么,走亲戚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曾天涵早就做好了功课,回道:“我们是XX大学艺术系的学生,毕业课题选的是论戏曲艺术,我听说小花村曾经有非常著名的越剧班子,想过去收集一些宝贵的资料。”
男子一听,面露骄傲,可又很快转成了担忧,桑桐捕捉带了男子的变化,问道:“大叔,怎么了?越剧班子迁走拉?”
男子摆了摆手:“现在听戏的人少了,真心学戏的孩子也少了,咱们村里的班子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没关系,只要还有老前辈在,我们就愿意走一趟!老一代艺术家腹中的故事,若是能整理出来,会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就像当年的二泉映月,若不是有人专门到阿饼家里去整理,这首曲子也许就失传了。”
男子欲言又止,但看着曾天涵兴致勃勃的样子,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成,上来吧,你们要是愿意可以住我家,家里就我和我老婆,三间瓦房空了两间半,我儿子在光州工作,大城市呆惯了,不愿意回来啦!我女儿和你们也差不多大,在邮电大学读大二,听她的意思,毕业以后想在首都工作,也不打算回家了,哎……早知道这样,我还盖什么新房子啊?还不如住以前的老屋,现在房子大了,就我们两口子,空旷的很。”
男子很热情,也很孤独,在他眼里,穆容一行人和自己的儿子女儿年龄相仿,自然而然的就拉开了话匣子。
“不过听村西头的说,这几天出了一件怪事,我家住在东头什么也听不见,不过白天你们随便走,到了晚上……”
拖拉机启动了,“突突”声,掩盖了男子后面的话。
第87章 淮安蝶梦
这位热心的农家汉子叫张天饱, 没错就是温饱的饱。
对于靠天吃饭的农家人来说, 这个名字寄托了长辈对他疼爱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