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都追到我们学校来了。”丁晟恒讥诮。
黎闵郝沉下脸看着那个向他们挥手的身影。
“嘿，好久不见。”岳悦笑着说，“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你们来找莫阳啊？”
丁晟恒堆起笑脸说：“部里有活动，就没去了。你怎么来了，你回家不是走这里过吧？”
“来这附近采风，想着你们学校就在这，就过来看看能不能等到你们，还真的让我等到了。”
“采风？你读美术？”黎闵郝挑眉，他有点没想到。
岳悦侧侧身子，指指身后挂着的画板，点头说：“我文化课不行，读美术班。如果我成绩好一点，就可以和莫阳一样读普通班了，不过也做不到同一班，他在我们学校成绩可是排前的。”
黎闵郝和丁晟恒小小地吃了一惊，他们还是一次听到有人夸莫阳成绩好。
岳悦随和的态度让黎闵郝不再那么戒备，渐渐缓和下表情，说：“如果莫阳听到你这么说他，一定开心得找不到北。”
“呵呵，是吗？”岳悦笑，而后又耷拉下脸，“不过这几天都碰不到他，一放学就找不到人。”
黎闵郝和丁晟恒沉默，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他找不到莫阳。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吧。”岳悦又闪着亮眼说，好似刚刚的郁闷没在他脸上出现过。
“我们骑车，你没车。”丁晟恒不乐意和他一块走。
“那，闵郝可以带我吗？”岳悦闪着眼期望地看着黎闵郝。
（二十九）
岳悦的眼睛闪啊闪的，尽显天真可爱。
黎闵郝看看自己没有后座的山地车，僵硬地说：“不能坐的。”
“我站那可以了。”岳悦手指着后车轮两侧突出的位置，笑着说。丁晟恒瞄了一眼，调侃黎闵郝：“载他吧，回去的路不短。”
岳悦有点意外丁晟恒会帮自己说话，即使语气里带着点轻蔑和不自然。看到黎闵郝僵着脸点头，岳悦给了丁晟恒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就站上黎闵郝的后座。
丁晟恒跨上车，对黎闵郝说：“我先走，你们慢骑。”说着，脚下一蹬，就滑出去好远。
看着丁晟恒的背影，黎闵郝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我们也走吧。”岳悦双手搭在黎闵郝肩上，甜甜地说。
黎闵郝沉默得蹬开车，尽量忽视自己肩膀上的触感，跟上丁晟恒的速度。
“喂。”岳悦忽然弯下身俯在黎闵郝耳边，轻轻地吐气。黎闵郝一惊刹住了车，岳悦一个重心不稳撞在了黎闵郝的背上，他闷哼了声，顺势张开手臂环住了黎闵郝，故意问：“怎么了？”
岳悦的靠近让黎闵郝全身僵硬，他紧紧捏着车头，用尽全力忍住没把岳悦直接摔出去，沉着声音说：“放手。”
岳悦一愣，看着黎闵郝紧抿着唇，坚毅的侧脸，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他稍稍直起身子，收回双手，重新搭在黎闵郝肩上，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听到岳悦失落的声音，黎闵郝想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开口解释：“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你和我们不一样，我还有点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吗？”岳悦声音里透着一丝雀跃。
黎闵郝点点头。
“会有一天习惯吗？”岳悦问。
黎闵郝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他如实说。
“我喜欢你。”岳悦突然表白。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说出自己的心意，他本来打算先和他做朋友，然后慢慢侵入的。可是，看到黎闵郝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他的架势，再看到他明显厌恶自己又强装不介意的样子，他忍不下去。他喜欢黎闵郝，他是抱着这个目的才接近他们，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自己想象的，眼前这个人已成石化状态。岳悦跳下后座，轻轻地说：“我从小就生活在爸爸和妈妈的争吵声中。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妈妈报复爸爸也找了个男人，甚至带回了家。他们互相职责、互相谩骂，有时甚至动手，我就躲在一边哭，然后爸爸就会烦躁地连我都揍。我好痛，痛得想死掉算了。那时我才八岁。”
黎闵郝听到身后哀痛的述说，渐渐从石化状态拉回了神智。
“既然在一起会互相伤害为什么要结婚？既然总是互相伤害为什么不离婚？小时候我最开心的事是回家时看不到他们在家，因为只要他们一在家，只有无休止的吵吵吵。终于，在我十岁那年，他们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我妈。其实，我无所谓，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好。”
黎闵郝听岳悦开玩笑地说过自己父母离婚了，但这么一段经历没听他讲过，也是自己没给他机会说的缘故吧。如果他是个普通男生，自己就会像对待普通男生那样和他做朋友，可是他不普通，所以自己还做不到。
“因为从小爹妈不管，营养不良，所以长得瘦弱，但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瘦弱得像个女孩子。那个人渣，竟然趁我妈睡觉的时候，强……强奸了我。那时我才十一岁。”说到这里，岳悦不禁抽泣出声。
“什么？”生活在父慈母爱阳光灿烂下的黎闵郝无法想象自己听到的，不可置信地回头瞪着岳悦。
岳悦抬起头，竟还对黎闵郝灿然一笑。黎闵郝明显看到他眼里闪着泪珠，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别说了。”
岳悦摇摇头，继续说：“我没事，已经过去了。后来那个人被我捅了一剪刀，没死。被我妈发现，我妈就和他分手了。我想我妈还是在意我的，我很开心。过了不久，我妈又交了个男朋友，那个叔叔长得帅气性格也很温和，会主动和我说话。我妈不在家时，会给我做饭，教我写作业，还会和我一起打游戏，不像其他叔叔那样看到我就一脸厌恶，他总是会对我笑。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变得不正常了，夜里做的梦都是他，手淫的时候想的也是他。然后，我意识到，我这辈子只会喜欢男人了。那年我十二岁。”
黎闵郝阻止不了岳悦，只能听着他把自己的事当故事一样说出来。越听心里越沉重。
“我和他说我喜欢他，也和我妈说我喜欢他，被我妈大骂不要脸。后来我妈还是和那个叔叔分手了，然后她再没把男人带回家过，也更少回家。我交过两个男朋友，初中一个，上次你们看到的一个。”
听到岳悦说起上次那件事，黎闵郝不自然地转开了头。
“上次我们也是去海边玩。以为那么偏僻会没人才对，想不到竟会被你们看到。回来后我就和他分手了，说是惩罚他不顾我的意愿一定要在海边做，其实是那天我对你一见钟情。那天，我就喜欢上你了。在学校里看到莫阳，我想老天终于知道眷顾我了，然后慢慢和你们搭上话，我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