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看,师父。”她由衷地说:“和你在一起,是怎么样也不算耽误时间的,何况你还这么好看。”
谢瑾觉得很开心,是一种解开心结之后如释重负的快乐。
原来是会有人真心喜欢我、接近我这样子古怪又奇特的人啊。
她的笑意没下去过,就连去查看那只卧在地上,相当不和谐的精灵的时候,也还带着笑。顾知念也站在她旁边,笑眯眯地。
这种明快的气氛一直维持到谢瑾有了新发现。
她靠近了,细细观察之下——终于发现了那只精灵的不和谐处来自哪里。
那只精灵的手臂,头,和双腿,与接口的身体全不是接洽的。皮肉撕裂开不规则的口子,缝隙很细,流出来的是凝固的银蓝色液体,不凑近看,并不显眼。
这是一只四分五裂、又被摆成似乎宁静姿势的银精灵,就连死前,脸上还有奇怪的微笑。
谢瑾腰间的刀也不安地“嗡嗡”鸣叫起来。
第40章 皎月姬(倒v开始)
谢瑾拔出了刀。
奇怪的是, 这往日一向合手听话的刀, 今天似乎并不怎么听指挥, 谢瑾将它拔下, 拿在手里,它还犹自“嗡嗡”不止, 震得她虎口发麻。
她举起刀来,银白刀面正对眼前, 试图搞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它嗡鸣不止。
她取下了冠上白纱, 刀面映出她一双狭长的眼睛,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偏头换个角度再看, 还是一无所获。
顾知念站在地上, 仰头看着高瘦的女精灵,侧头,神情极冷静又冷淡地看那柄刀, 刃口圆滑闪烁出一线利光……
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血液不受她控制了, 在自行驱动着身体, 让她一步一步地走到精灵身前, 伸出手,去拿那把刀。
谢瑾当然不会阻止她,顺从地让她把刀夺了去,握在手里。顾知念在谢瑾眼中看到了她自己的倒影……长发乌黑,其间垂下两只尖尖的耳朵, 还有鲜红兽瞳。
她本来应该诧异为什么大号的狐血会一并传承到小号上,并且在这个时候觉醒,但是她并不在意了。在这时,这种奇怪的意念驱使着她,就好像世上除了拿下那柄弦月般美丽的长弯刀以外,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她拿到了那把冰冷的刀,很沉。那股意念又驱使着她,让她跪在了那只诡异蜷卧的精灵身前……刀身雪白,映出那只精灵的身影。
那如镜子一样的刀面上,除了安静的银精灵,还出现了——出现了漫天血红色的花。
那花是只存在刀身上的幻影,纷纷扬扬地堆叠在银精灵身侧,簌簌落下来,五瓣,黄蕊,是美得令人心醉神迷的海棠。
那海棠,像是穷尽一生一世也落不完,纷扬下落,拂过侧卧银精灵嶙峋的身影,滚过刃口刀光,又从刀背往下重跌。
银精灵的头上从“???”变成了黄色的npc名称:
塞勒涅之刃第二位魂主。
顾知念呆呆地看着刀柄。沉木色的刀柄上,木质的纹理里,本来就有着一痕浅淡白月光。现在,白月光偏下一点,渐次燃起一朵,五瓣红的海棠痕印。
与此同时,她的任务消息提示疯狂地鼓噪了起来。
谢瑾也收到了系统提示,说精灵成长武器有了新觉醒。她点开塞勒涅魂祝之刃的面板,当中是武器被动技能〈魂祝〉的介绍。塞勒涅每认主一次,加持的能力就越强,下一位拿到它的人也会更强大。
塞勒涅在整个伊泽西亚历史上,只认主过三次。第一次当然是精灵月神路纳,第三次是谢瑾修复了精灵圣泉在泉眼拿到的奖励,只有第二个印记,迟迟未能觉醒。
现在它觉醒了,印记的主人魂魄依附来刀上了。
谢瑾从呆住的小徒弟手上拿回了她的塞勒涅,用拇指摩挲了一回那朵深浅血色海棠。它像滴落白月的一点血光,如此不详。
当她把拇指按上那点血红的一瞬间,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她耳朵边仿佛有呼呼的风声……脚下踩着沁冷的沙地。视线渐渐清晰,沙丘高叠,远处有篝火歌舞声,她似乎正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透过那个人的眼睛观察外面的世界,只是并不能控制这具身体。
这是《玄机》的一种剧情影像入浸体验形式——把玩家视角代入npc的第一人称,全方位地感受npc的心思处境,提高玩家的代入感和游戏体验。
她余光看见手里提着的刀,是塞勒涅熟悉的弦月样,刀柄一痕浅淡白月光,是路纳神的遗迹。
没有血红海棠。
谢瑾想,这大概是上一任刀主,如今破碎魂魄的视角,一点残余的记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记忆了。
“她”渐渐走近那人声鼎沸里,许多人在欢歌唱跳。风声越来越大,她看见刀尖在往下滴血,只是那血是黑色的,人是灰色的,火是白色的……第二任刀主的视角,是一部黑白的片。
“她”置身于人群里,安静又迷惘,像一头失群的野兽。四周热闹的人群容不下“她”,“她”也不想融进人群,甚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走到了这里。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散开了一条路。篝火中央起舞的胡姬跳得近了,人群边欢呼,边给她腾出场地,金黄的裙摆在沙地上蹁跹旋转——
这一扇裙摆是金黄色,不是黑白。
舞姬的身姿像敦煌神窟壁上的飞天。旋身扬手,她捏着一侧浅金面纱,突兀靠近了“她”这边,下压着腰,仰着头,像一条妖媚的水蛇。
“她”开始因为这太过亲昵的接近,而慌乱地后退。舞娘笑了,无需多言,她的举手投足都那么优美那么妖娆,自然流露着女人娇媚而致命的诱惑。
她抬手随- xing -又慵懒地掀开半边面纱,乌发里的黄金首饰和红绿宝石闪烁得晃眼,眼睛沉如黑水,嘴唇红如烈火,眼睑下一点黑痣似泪。
这已经是“她”看过的,除了大漠孤独的月光之外,唯一的颜色。